连这次的刺杀都是被人反设计利用的一环,用不了这些阴谋诡计来奇胜,仅凭国力军队的硬件来拼,周国哪能是如今的楚国对手。
陈白起这头窃听完了一桩大秘密,另一头的孟尝君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她。
她转过身,见孟尝君正在炉边煮茶,茶叶是她送的那一罐,他抓了一小把洒进滚开的水中,茶香氲氲升起,茶香扑鼻醒神。
“我想,北戎王只怕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了。”她也有些渴了,走过来跟他一道跪坐在蒲团上,等着炉鼎的茶煮好盛一碗喝。
在外条件简陋,孟尝君有些嫌弃地用茶箸在水中轻轻搅动,看那绿澈清香的水波转圈:“你又知道了什么?”
方才见她站在角落一脸入神地聆听什么的模样,她这人身上总藏着些玄玄妙妙本领,他猜她估计在做什么不为人道的事,便安静地等候,不去打搅,直到她主动转身与他攀谈。
“我去救北戎王一事他们怀疑与你有关。”
后面还有一句没说,还担心你不知是哪边的人,怕你离开走漏了消息坏了他们的大事。
孟尝君漫不经心道:“那本君是认还是不认?”
人,的确与他有关,只是她做的事却不是他指使的。
陈白起眼眸不离茶水,嘴角浮起一抹温淡的浅笑:“既然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了,那么要留还是要走,便不是由他们决定的了。”
他听着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好像在问,你打算要做什么?
——
翌日叶间晶莹的晨露欲坠未落,黑蓝色云霞方方透亮一丝金光,北戎的春猎场与分划出的营地便被一支如同黑云压城的铁骑军重重包围,风声好像到了这里鹤唳惊蛰,迟迟迎不来的日光好像在为他们披一层威摄的凶光。
当北戎王与楚国使臣收到消息时,从榻上险些摔跌在地,他们一脸心惊地跑出来,初初还以为是周国去而复返的敌军,但隔着防哨遥遥一看,又不太像,对方以一种精妙的军阵排列,他们无一不身材魁梧身披铠甲,昂首挺胸,身骑汗血宝马,那气势如虹如现雄兵百万的架势,直看得他们眼皮直跳,一身冷汗。
与他们一比,亦是高大健壮的北戎军却看起来一下无助弱小了起来。
“这是什么人?!”
北戎王努力绷紧脸皮,不露慌张地询问下属。
“问了,可、可他们不答。”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他们就这样冷然凛冽地站在那里许久了,却一直没有动。”
北戎王想了想,领着一众上前,畏着前方那跟下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的锋利冰冷眼神,他没靠太近,渗得慌,只大声问道:“敢、敢问,诸将来我北戎猎场,是为何事?”
如若双方实力相当,他必不会这般萎了气势地喊话,可到底是对方强势,他这番春猎为设下陷阱诱敌深入,并没带足兵马,可对方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一看就是骁勇善战的军团,若非必要,谁愿意拿命相拼一场必输之战。
然而对方像铁浇铜铸的巨人像,矗立如同城墙堡垒,森森相对,一声不答。
这时,跟在北戎王后方的楚国使臣挤了挤上前,眼尖倒是看出些端倪,对方这身黑甲冷面,一身如同幽冷黄泉血祭复生的罗刹队伍,瞧着倒有几分像传闻中……
不,不可能的!
他打了一个哆嗦,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
他脸色有些苍白假笑。
他这是自己吓自己,这绝对不可能是那支军队!
第四十六章 主公,我的
“你、你这是怎么了?”
北戎王正头疼地揣摩着那黑鸦鸦一片军队压境的意图,本打算找这楚国智囊问问眼下情形如何是好,回头一看,却见那年纪轻轻的使臣却跟一副重病不愈的孱弱苍白,简直吓得比他们还厉害的样子。
不至于吧,堂堂楚国的左司马,能以如此年纪与资历越众而出成为司马副手,成为朝中权力中心那一拨人中的一员,总不至于心理如此脆弱,一见大场面便怯场退缩吧。
他是不知,楚国使臣能混到这般地位,那自然并非一般人物,他的眼力界那是公认的强,他心底一直在默念祈祷着——千万不要是秦国太傅陈芮的亲随幽冥军,千万不是!
倘若不幸万一……是,那至少那个女罗刹千万不要亲自到场!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双睁不太大的单眼皮努力瞪到极限,探头左右看都没有找着人。
旭日东升,雾气渐薄,强烈的光线普照着整个大地,红日金光透过树梢军绿的叶片,将帐篷尖顶染上了一层胭脂红,天彻底亮了,而这时那些跟钉在原地一样岿然不动的黑甲军终于有了动静。
光照在他们的黑甲上似渡了一圈金边,那是一种从黑夜一瞬烁亮的热度,直灼得人眼睛发烫,北戎一众受不住那折射而来的光线,偏侧过脸避其锋芒。
咔咔——
铁器硬甲摩挲擦磨响动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墨林远山、水泽草地的廖清环境有种放大的感觉,他们像收敛排列整齐的鳞甲逆刮而起,队列落差成几行,一动一行都干净利落,训练有素绝不拖沓,几个瞬息便形成了尖刀的阵法,风过滞凝,强势破竹而起。
北戎军约千余人,在营地设置的木栏刺栅前零零碎碎地布散着,手上有握铜器、铁铸器跟木质尖矛,他们一时受对方气势所摄,心跳如擂,怔傻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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