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回来了啊。”他轻慢开口，嗓音里带着刚刚睡醒的低哑。
    郁枝似笑非笑：“你似乎不太欢迎我。”
    塞壬抬起头，下巴抵在苍白的胳膊上，幽幽地看着她。
    “我只是等了太久。”
    郁枝神色不变，抱着书走到浴缸边。
    塞壬从水里抬起上半身，伸出冰冷的双臂，自然而亲密地环住她的腰。
    如果是平时，郁枝大概会拍开他的手。
    但郁枝今天却没这么做。
    她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怀里的书，递给塞壬看。
    “这是给你的。”
    塞壬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说：“没兴趣。”
    郁枝：“是很有意思的小说，不是无聊的故事。”
    塞壬：“没兴趣。”
    郁枝又拿出另一本书。
    “这个是很畅销的漫画。”
    塞壬：“没兴趣。”
    郁枝又拿出一本：“海洋世界百科全书。”
    塞壬：“没兴趣。”
    他一脸郁郁，看起来很欠揍。
    但郁枝并没有生气，而是将这些书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塞壬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说了你就会满足我吗？”
    郁枝想了想：“不一定。”
    “那有什么好说的。”
    塞壬低声嗤笑，继续垂下眼眸，脸颊微侧，悄悄贴上她温暖柔软的腰腹。
    他很清楚，自己像往常一样任性，一样令人不悦。
    但她却没有斥责他，也没有推开他……
    莫非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塞壬暗暗揣测郁枝的心思。
    “我今天，看到了电影里的人。”郁枝突然开口。
    塞壬猜不透她要说什么，于是保持缄默，安静地听她说下去。
    “那些人一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很长时间，怎么也逃不出去。”郁枝轻声说道，“他们很害怕，很恐惧。然后渐渐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她顿了顿：“你猜他们变成了什么？”
    塞壬语气平淡：“变成了疯子？”
    “猜对了。”郁枝摸了摸塞壬柔滑的蓝色长发，继续说，“然后我就想到了你。”
    塞壬发出轻笑：“因为我在你的心里也是疯子？”
    “不，”郁枝说，“因为你和他们的处境很像。”
    塞壬微微一愣。
    郁枝的声音依然很轻：“塞壬，你真的不想回到大海吗？”
    塞壬微怔，然后慢慢抬起眼睫，直直地看向她。
    郁枝微微垂眸，对上他的视线。
    “你……”塞壬眨了下剔透的眼睛，“是在赶我走？”
    郁枝轻轻叹息：“我的温柔就这么难懂吗？”
    塞壬：“……”
    他不太能分辨这句是不是她的玩笑话。
    “简单来说，我想让你重获自由。”郁枝叹气，“一直待在这个浴缸里，总有一天，你也会疯吧？”
    虽然他现在也不太正常。
    塞壬定定地注视她：“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疯。”
    郁枝：“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我才不管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塞壬美丽的脸庞很快浮现出不悦，鱼尾在水中扑腾两下，发出哗哗的水声，“我只知道，如果你赶走我，我会立即杀掉所有人，包括外面那三个蠢货！”
    郁枝语重心长：“不要骂人。”
    塞壬忿忿地抿上薄唇，那双水光剔透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瞪着她。
    郁枝认真地看着他，又问一遍：“你真的没有感兴趣的事情吗？”
    塞壬唇瓣微张，正要开口，郁枝又补充一句，“除了让我陪你。”
    “……”塞壬不满地移开视线，恶狠狠道，“没有。”
    “好吧。”
    郁枝从浴缸边起身，摸了摸塞壬的额头，轻声说：“如果想到了，记得告诉我。”
    说完，她离开了浴室。
    留下塞壬独自躺在浴缸里闷闷不乐。
    居然让他回到大海，她就这么讨厌他吗？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塞壬越想越气，忍不住抬起尾巴，在水里狠狠地拍了一下。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有些还落到了旁边的那几本书上。
    塞壬扫了一眼，脑海里再次响起郁枝轻轻叹息的声音。
    “我的温柔就这么难懂吗？”
    她居然说自己温柔。
    塞壬回想起她当时的神色，心念微动，不由将她从进门起的所有神态与话语都回忆了一遍。
    “是很有意思的小说。”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我想让你重获自由。”
    ……
    女性温柔的目光、耐心的声音，逐一在塞壬的脑海里回放。
    ……她好像，真的是在关心他。
    塞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低垂眼睫，鱼尾微蜷，慢慢将自己沉进水里。
    然后，他伸出湿漉漉的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书。
    尝试着看了起来。
    *
    第二天，郁枝一觉睡到自然醒。
    因为害怕吵醒她，小红和波奇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动画片，而是在客厅里一起安静地看绘本。
    奥比一直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浴室里也几乎没有声音传出来，整个家里充满了安宁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