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徐子渊这话的意思,吴怡已经白了脸,还不敢让永宁侯夫人看出来,强笑着安抚她,“姑母,表哥和柳……表嫂鹣鲽情深,侯府后继有人,您该高兴才是。您呀,就好好在家吃好喝好,养足精神,我再陪您出去买几套头面,高高兴兴地等着喝媳妇茶便是。”
永宁侯夫人被吴怡转走了注意力,见徐子渊眼神冷漠,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儿子似乎不是先前那个任由她辱骂还会默默满足她所有要求的儿子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心里知道别人对他好时,仗着这份好作天作地,但是一旦别人收回这份宽容,又觉得心里不舒坦,不悦的同时,还伴随着些微的恐慌。
永宁侯夫人从没想过徐子渊会同她顶嘴,以往徐子渊再怎么冷漠,也会满足她一些不合理的要求。眼下,徐子渊露出不再想忍耐她的心思,永宁侯夫人愠怒之余,心下也难免有些不安——永宁侯如今重伤,还不知能撑多久。若是永宁侯有个三长两短,徐子渊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她原先作天作地,是明白徐子渊不会不孝顺她,但现在,她陡然就无法确定徐子渊的心思了。
头一回,永宁侯夫人在面对徐子渊时让了一步,沉着脸道:“你要去便去,反正丢脸的不是我!”
徐子渊微微颔首,径直离开。永宁侯夫人以为这事就此揭过时,却听到瑞安小心翼翼挪过来传递消息,“夫人,侯爷伤势颇重,世子的意思是,夫人近来若是得空,便多去照看照看侯爷。”
永宁侯夫人当即大怒,“他这是还记着我的仇呢!”
要她去伺候徐骁?想都别想!
奈何瑞安这回还带了永宁侯的贴身护卫,乐呵呵对永宁侯夫人弯了弯腰,“这也是侯爷的意思,夫人请吧。”
永宁侯夫人的脸青了白,白了青,似乎想要发作,又想到了什么,忍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去了禅房。
瑞安暗暗松了口气,又去了吴怡那边。这回,瑞安就没那么客气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吴怡道:“表小姐,吴氏族长已经在路上了?表小姐是个聪明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想必心里都有数。”
吴怡心中恨恨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满面忧虑道:“我知道表哥为难,已经劝过姑母几回了,奈何……”
说完,吴怡又是眼圈一红,“我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这么点忙都帮不上表哥,心里委实惭愧。既然族长来了,便叫他带我回吴氏祖宅吧!”
瑞安心道表小姐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模样也生的标志。只是世子眼里心里只有柳小姐,任凭表小姐千好万好,也入不了世子的眼。
就是可惜,表小姐如花的年纪,便要回吴氏老家。她血亲俱亡,只有夫人这一个姑母,若是回了老家,还不知要被人如何磋磨。
瑞安心中闪过万千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不过就是个下人,只管听主子的吩咐,表小姐再可怜,又与他何干呢?比起表小姐,他也更乐意柳小姐做他未来的主母。
吴怡看着瑞安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徐子渊这回叫了吴氏族长过来,到底是不是要带她回老家。又听到永宁侯夫人被护卫“请”去禅院为永宁侯侍疾的消息,吴怡终于明白过来,这是徐子渊在为他的婚事扫清道路,不允许他的婚礼上有任何变故。便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比不过柳氏女在他心里的位置。
想明白这一点,吴怡硬生生将手里的帕子撕成了两半,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来到棋盘旁边,一子一子开始打棋谱,目光逐渐幽深,最终归为平静。
礼部这边为徐子渊的婚事忙了个脚不沾地,主要是徐子渊突然变得十分喜欢挑毛病,这个香料味道不太好,那个花纹不够精致,更过分的是,连选出来的迎亲的队伍,也被徐子渊嫌弃不够英武,气得礼部尚书差点撂挑子把事情全都扔给徐子渊——就你能挑刺!这么会挑刺,干脆你自己来!
徐子渊还真从礼部尚书那儿接过了许多琐事。上辈子柳韶光曾戏言过,迎亲的花轿不大舒坦,一路从江南到京城,叫她坐得腰酸背痛。徐子渊便在礼部尚书的白眼下,弄了几张狐裘做软垫,又仔细瞧了窗户那儿的帘布,又回想起柳韶光打趣说那帘布上绣着戏水鸳鸯,还不如换成牡丹更合适。
徐子渊从未如此感谢过自己的好记性,上辈子柳韶光对这场婚事的种种遗憾,这辈子,他终于可以一一补全。
礼部尚书都习惯了徐子渊对婚事的上心,在听到徐子渊淡淡表示他要亲自去柳家迎亲后,礼部尚书竟然没觉得奇怪,甚至觉得以徐子渊对这桩亲事的看重,这么干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
倒把景元帝惊了一下,心中对柳韶光更是好奇,转身又去找周太后分享徐子渊的趣事,“等子渊成婚了,朕可得好好见见柳氏。能将子渊驯服,这位柳小姐,可了不得啊!”
江南。
柳韶光笑眯眯地将钱嬷嬷迎进了府,接下来,钱嬷嬷的噩梦就来了。
因为柳韶光会在轻而易举完成各个姿态要求的同时,对钱嬷嬷进行精神攻击:
“钱嬷嬷,你平日就是这么教人规矩的吗?你看看,跪拜礼那儿,你跪下的时候可不大好看,双脚没并拢,整个人像一个秤砣似的,啪的一下就沉下去了。不信,你再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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