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一派低眉敛目,语出却是惊人:“书院乃经史书香之所,古来圣贤聚集之地,言论生财实乃大大的不雅。”
“李贤胆子太大了吧!”
“要不就别读啦!”
“等着他被院长赶出去!”
“……”
孙夫子抬手示意众学子安静,依然笑道:“青云书院有上百条院规,违者,轻则受罚,重则被赶出书院。但在我的学堂之上,学子言论自由,人人言语无忌。其余诸位,若有微辞,尽情地说出来吧。财经学业无所不包,财经学子畅所欲言。”
众学子一阵哗然。没想到,孙夫子竟没有丝毫介意,还似乎有些高兴。财经学业,当真是与众不同啊。若是在国学课堂,早被杨夫子大批一顿,还被赶出学堂,甚至上报给青黎院长了。
李贤也是一愣,猛地抬起头来。
又听孙夫子道:“李贤,你到青云书院是为何?”
李贤答道:“自是为了习圣贤之道。”
孙夫子道:“那么,你认为道是什么?”
李贤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孙夫子道:“在你看来,财富就是形而下者?”
李贤略微犹豫一番,点头道:“是!”
孙夫子道:“在座可有异见?”
这时,一道清脆和煦之声响起:“难道财经之道就不是道了?若财富是形而下者,财经之道就是形而上者,二者是分不开的。我问你,没有钱财,你吃什么,你穿什么?你住哪里?没有你的父母家族,你可还能生存?”
却是云子陌站起身来,郎朗道来。
李贤听罢,几分傲然道:“我天生就坐拥数不尽的财富,根本无须为吃穿住行发愁,那是我的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家产,这是天命,注定我不需要去思考财经之道。”
“要是你家业忽然倒下了!你家钱财忽然被人偷了!你家被忽然被抄了!你怎么活?”
这一声,粗犷至极,言辞犀利,丝毫没有给李贤留下任何情面。
云子陌一看,竟是那齐珩。真是没有想到,他今天会站在她这一边。
实际上,齐珩不过是跟着他表弟苏景萧来到了青云书院。
他当时不愿意入财经之业,一是因为传统以来的重仕轻商,二是因为不能和表弟在一起上学。
后来,他竟亲眼看到云子陌放弃了经史之业而选了财经,又见表弟与她走得很近,这才重新正视财经之业。
李贤脸涨得通红,半晌只挤出一句:“你……你……不……不可能!”
云子陌道:“万事皆有可能。古来多少钟鸣鼎食之家,一朝倾覆,举家没落。至于个人天命好坏与否,盖棺才得定论。人生在世,祸福只在旦夕之间。只有具备养活自己的能力,遇事才能不慌不乱,生活才能有所保证。”
齐珩亦道:“李贤,收起你的清高吧!上次你连书院的养活考试任务都没有完成,连几个鸡蛋都没有卖出去,现在还在得瑟个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学堂里,学子们哄然大笑起来。
李贤似乎被打击了一般,怔怔不语。
孙夫子示意发言的学子坐下,开口道:“追求财富的路上,有人贪婪,有人市侩,有人不择手段,奸商更是芸芸众众。但是,这条路上,有健康的财富,有正当的致富手段,更有兼济天下的良商。而鉴别良商和富商,端看财富创造者的个人品质。所以,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众学子频频点头,对于这位孙万殊首富,他们无有不敬重的。
云子陌却站起身来,行礼问道:“请教孙夫子,怎样才是有道?”
孙夫子点点头,几分庄肃道:“私以为,处上不重,处前不害,处下不沉。”
云子陌斟酌一番,再问:“如何算不害?”
孙夫子笑了笑,沉吟一番,才道:“举个例子,就说撒谎。为自身利益而撒谎,就是冒骗;为他人利益撒谎,实属诈骗;为了陷害而撒谎,那是造谣中伤;诸如此类都是最坏的撒谎;而对自身和他人都无害亦无利的撒谎,那不算撒谎,那只是虚构而不是撒谎。”
“与自身和他人都无害无利,是虚构,不是撒谎!我认同!”云子陌还没有答话,却是齐珩在一旁兴奋起来。
云子陌笑笑,再行一礼,道:“多谢孙夫子。”
孙夫子笑着点头,示意云子陌坐下。
齐珩却是坐着问道:“什么时候教我们经商致富?!”
在他眼里,孙夫子再富有,也只是一位凡人。他可是修士,不自觉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比这里所有的人都高,也不想对夫子行礼。
孙夫子笑笑,也不在意,继续道:“我的两条经商秘诀:一,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二,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贱。”
说着,只见他响亮地拍了拍手。却见两名书童抬了红红绿绿的两筐瓜果走进了财经讲堂。
众人一片唏嘘,这是要做什么?
书童将瓜果抬至前方后,又给二十名一一纷发了三样瓜果,分别是苹果、桔子、梨子。
这梨子上,却都是不同程度的坏果。众人一阵唏嘘不已。
孙夫子环顾众人,缓缓道:“商人商人,就是协商之人,要学会和人打交道。东西东西,把东边的东西买到西边,把西边的东西卖到东边。这就需要创造性思维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商人,既要脚踏实地,也要奇思妙想。你们看这些坏果,如果给你们一筐,如何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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