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牛书记主持的会议以公社夏收为出发点,很快就扯到了开展副业的问题。
大湾后村的村支书梁满仓率先开炮,“大湾村搞的热闹嘛,你看小傅支书年纪轻轻的,知青下乡来支援咱们老区群众了,不过这也不能只支援大湾村,其他的村民也是乡亲嘛。”
梁满仓看了眼正在那里低头写东西的徐立川,“立川,你这是在干什么?”
徐立川抬起头来,国字脸上是不苟言笑的严肃,“长缨说要我认真记录大家的会议发言,学习领导们的精神。”
领导。
这个词让梁满仓觉得怪怪的,“大家都是同志嘛,什么领导不领导的。”
长缨闻言连忙指示立川,“你看,梁支书都说了咱们是同志,你还跟我闹别扭不好意思过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这话略带着几分亲昵,尤其是撞了下徐立川的胳膊,在其他支书村长看来透着点暧昧。
不过这也正常,你看徐立川精壮小伙,要不是出身不好,有个当地主的爹,提亲的肯定踏破他家门槛。
这傅长缨虽然有本事有能耐,但到底是女人,又是从城里来的年轻女人,指不定就喜欢这一口呢?
会议顿时变了几分味道。
牛书记是恨其不争,一群人来自己这里告状,说大湾村那边不讲道理,自己想法子挣钱不带着兄弟。
非要闹着他开会,要批评傅长缨和徐长富。
得,还批评个屁呀。
要不是看女同志脸皮薄,估计这会儿都起哄让两个人处对象了。
这鸿门宴愣是被长缨三两句给唱黄了,等梁满仓等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长缨被牛书记喊过去单独说话。
“立川你小子可以呀,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
徐立川没反应过来,“什么喜糖?”
“装吧,你就装吧!”
徐立川:“……”他装什么了呀。
谁给他介绍对象了吗?他咋一点都不知道呢。
简陋的办公室里,长缨站在墙边看地图,“这是老地图吧?”有些行政区域瞧着不太对的样子。
“是啊,用了这么多年舍不得丢。”牛书记倒了杯水给长缨,“你跟立川什么情况?”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男人女人没一个例外的。
长缨是真一点都不奇怪。
“没情况呀,我们姐弟俩。”
牛书记瞥了眼,“放屁,他可比你大。”
“我心理年龄比他大,学问比他高,学高为师嘛。”
牛书记看着胡搅蛮缠的人知道自己说这也没啥用,“行行行,就当你比他大好了,你也注意着点,别回头影响不好。”
这到底是城里来的姑娘,和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就是不一样。
你看就是一条工人蓝的裙子,但边边角角上绣了个花,看着就和村里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不一样。
“我这不是和老乡们打成一片嘛,不然又有人说我这个城里来的知青支书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了。”
“谁说的?谁说的你跟我说,我回头说他去。”
长缨知道,牛书记可不像其他村支书村长那样好糊弄,没两把刷子也干不成公社书记。
“书记,你单独留下我,总不是就为了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吧?”
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牛书记也没藏着掖着,“小傅,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大家都穷,都想着能过好点,今天你把大家糊弄过去,那私底下去找你怎么办?现在还知道喊上我开会跟你商量,这要是越过我,直接告到县里怎么办?我知道你跟咱们县乔主任关系好,那要是闹到市里省里,闹到中央呢。”
牛书记叹了口气,“穷生奸计,当年穷的时候,老区一样有汉奸,你说大家都穷都没好到哪里去也就那样了,可看着你们挣钱,其他人也眼热呀。”
眼热心也热,指不定的就办出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书记,大家的想法我也知道,只是大湾村只是一个试点。”长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干得好了那就可以推广经验到其他村,要是干不好,大湾村的村民怕是都要指着我脊梁骨骂,我明白大家迫切的心情,可其他村的人能承受这可能存在的风险和损失吗?”
牛书记默然不语。
“就是嘛,大家都是这样,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说不定到底能不能赚钱呢,回头要真是空欢喜一场,我这挨六百多人的骂,总比挨几千人的骂好些吧?”
长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原本是打算大会上说的。
“都穷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等,您先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等我把大湾村这边厘清了,再带着整个公社一起干,您看这样成么?”
“那女红社还有代销点呢?”
“代销点倒是好说,各个村子都可以弄,回头您协调下咱们村的供销社就行了。我们村那边效果还挺好,县里的供销社还要跟我们深度合作。至于女红社,也不能总逮着毛衣厂来薅吧,要不这样,咱们做点别的,各个村的干部去联系嘛,什么被服糊火柴盒之类的工作也都可以试试。我觉得咱们这是山区,可以试着去山里寻一些宝贝。”
“挖掘古墓可不成。”
长缨被牛书记逗乐了,“您这是想得美,咱们这有古墓吗?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向武破获的案件,和洪山公社最大的联系就是犯罪分子逃到了洪山公社的辖区。
她可从没听说过古墓的事情。
牛书记老脸一红,“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靠山吃山嘛,山里头的宝贝也不止是那些矿土,我觉得咱们可以搞养殖,养羊养猪养牛,不止可以卖肉还能够卖牛奶羊奶,这些都是赚钱的门路嘛。”
牛书记稍有些迟疑,“卖肉?”
“书记,你要是把肉送到供销社,跟供销社那边打点好,人家供销社还能不要你的肉?再不济,咱们可以跟工厂食堂直接合作,县毛巾厂的洪万山,还有市里的造纸厂、毛巾厂,这些都是咱们的门路,都摆在那里,就看你敢不敢干。书记,敢不?”
长缨在激将。
作者有话要说:
长缨:举报我?我拉你们都下水
嘤,当降温遇到生理期,请多贴几个暖宝宝,切身经验,脚底隔着袜子贴俩格外好用
第33章 钢笔
挣钱的法子多得是, 但有几个敢这么做的?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莫过于此。
不是没有挣钱的门路,可想挣钱那就得承担风险。
想钱多事少没风险?梦里什么都有。
长缨像是牌桌上的荷官,在那里诱惑牛书记下注。
牛书记多少有些犹豫, 他不是没想过,但这样做风险高啊。
“长缨, 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这是大事,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大事,关系着洪山公社近万人呢, 他可不得慎重考虑。
长缨倒是没着急,“那您慢慢想,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 长缨听到牛书记喊她,“你要是我, 你会怎么做?”
“村支书和公社支书区别挺大的,我也说不好。”
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相当于没回答。
牛书记挥了挥手,让长缨先回去。
离开这书记办公室,长缨深呼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神出鬼没的徐立川险些把长缨这口气拍没了, “咱们回去吗?”
“回去。”
村里头要忙活的事情多着呢, 她还要去检查账本,一堆事要做。
回去的路上, 长缨在那里念叨着最近要忙活的事情。
快到了大湾村,徐立川骑车放慢了速度, “长缨, 往后我不跟你去公社了吧?”
“他们说你了?”长缨皱了皱眉头,“人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 那些闲言碎语你不用放在心上。”
地主家的后代,被指指点点很“正常”,闹得大的,时不时还会把人拉去斗一番。
徐立川情况稍微特殊些。
他是地主家后代不假,但生的晚没赶上享福的日子,没当过一天少爷,从小还被他爹嫌弃。
丧母又丧父,谁不知道他家情况,顶多就是嘴上说两句,实际上也没欺负人。
不过总被人说也不是这回事。
这要是换个心胸没那么宽广的,怕不是要憋闷死。
“你看我出身够好了吧?很多人都羡慕我,可爹不疼娘不爱的有什么好羡慕的?”长缨拿自己举例子,“所以啊我想开了,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自己奋斗出来让他们后悔去吧。”
长缨做思想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的,她觉得自己的安慰还算到位。
趁机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徐立川也推着车子走,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因为这个。”
他对自己的出身很有数,小时候还觉得委屈,经历的多了早就磨出铜筋铁骨,压根不在乎,起码表面上不在乎。
徐立川想说的是另一桩事,“你是女同志,我总跟着你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要是遇到危险你还能顶在前面保护我呢。”长缨说完瞥了眼,看到徐立川涨红这一张脸,她慢半拍反应过来,“哦,你是担心影响我名声呀。”
徐立川点头,“他们嘴碎。”
那帮人,拿不到好处心里头不舒服,肯定憋不住乱说来出气。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没事他们不会胡说的。”
拍了拍徐立川的肩膀,“这是村长给你安排的活,不服气去找村长去。”
说完她往知青大院那边去,没给徐立川解释的余地。
年轻人看着拐过去的身影纠结的抓了下头发,“她都无所谓,我纠结什么?”
在年代文里搞扶贫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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