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葛六桃脸上。
    “外婆。”
    她声音很冷地叫了她一声，“我一直很理解你，毕竟陈珠是你的女儿，就算我还没有为人母亲，还没有尝试过怀胎十月的感觉，但我真的能够理解你身为母亲的心思，所以我才会容忍着陈珠，只是自己远离她，与她撇清关系而已。”
    “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如果陈珠不是你的女儿，她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听到这一句话，姜松海和葛六桃同时一颤。
    葛六桃嘴巴张了张，很是艰难地说了一句：“可是小小，她毕竟是生了你……”
    江筱把石小清拉到自己面前。
    “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气，怀孕十月，生下我的人，是她，她才是我亲妈！”
    江筱真是烦透了，她都已经说出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些话被当成了气头上的话，再一次被模糊了过去。
    现在若是不说清楚，以后葛六桃还不知道会再给她闹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只是她和姜松海两个人的事情，那她一定会忍，也会帮，更会一肩扛下来。
    可是事关陈珠，那就没门，窗都没有。
    不，耗子洞都不会给开一个。
    “当年，我妈抱着我去了百骨山，结果在那里晕倒了，陈珠正好过去，竟然对她见死不救，还把我抱了回家当成了她的女儿。”
    江筱看了一眼姜松海，硬着心肠继续说了下去。
    “我妈醒来之后只看到了被野兽撕扯成了一地碎片的婴儿衣服，就以为那是我，以为我被野兽吃了，以致于她心理有障碍，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办法吃肉。”
    姜松海和葛六桃身子同时一晃。
    两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筱，然后又看向了石小清。
    他们看到石小清的泪水无声地从眼里奔流而出。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他们这样都能够感觉得到石小清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种悲痛。
    “阿珠她……”姜松海想要说话，但是发现喉咙哽塞，竟然说不出来。
    “陈珠那个时候扛不住泗阳村里村民们对她的恶意和欺负，又觉得带那么小的孩子很辛苦很累，早就已经想着要离开那里了。”江筱冷声说道：“她并不只是记挂着我爸爸，并不只是想要出来找他。”
    第3984章 需要自己扛的
    这是江筱后来见过陈珠之后发现的。
    陈珠这个人，软弱，自私，在当初那种环境之下，她根本就在泗阳村呆不下去了，所以她心里最想要逃避的就是那种环境，想要逃离当母亲的责任。
    而且那个时候她还觉得这样一个孩子真是拖累她，要是没有怀上这个孩子，别人就不会发现她未婚就有了男人，她也不用一直在家里带着孩子，每天听她哭哭哭，要换尿布洗脏衣服什么的。
    当了母亲之后，她已经不是那个被爹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了。
    毕竟姜松海和葛六桃虽然疼她，但是看到有那么小的孩子了，还是会让她好好地照顾孩子，有很多事情他们也会开始让她去做了。
    在家里休息的时间少了，出去又是村民们的各种恶毒，陈珠哪里忍得下去？
    “那个时候她一门心思都在怎么离开泗阳村这件事情上，所以根本就顾不上孩子，孩子病了她不知道，等到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活生生地病死了。”
    江筱知道说出来这件事会很打击姜松海和葛六桃。
    她原来是想要替他们扛着，一辈子都瞒着他们这一件事的。
    如果可以，她现在已经有能力了，那就让她帮着他们挡掉那些黑暗和悲伤，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单纯地活到老。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过天真。
    根本不可能。
    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扛的，别人都帮不了。
    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会只说一半。
    “孩子……死了？”葛六桃喃喃地重复着。
    她听得明白江筱说的那些话，但是又觉得很荒谬。
    好像现在是在做梦，梦见江筱在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是事实呢？
    “小小，你是说，我们的亲外孙女，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姜松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残酷，但是江筱还是点了点头。
    “是，这些是陈珠自己跟我说的。那个时候她很害怕，但是她第一时间选择的还是要隐瞒这一件事，怕别人知道，所以她偷偷地抱着孩子想要把她埋到百骨山去。至于之后怎么跟你们解释这件事情，我估计那个时候她根本就还没有想好。”
    “结果没有想到，去了百骨山之后她发现了我妈，抱着我，那个时候我跟真正的姜小小差不多大，陈珠一时间脑子发热，就把两个孩子的衣服给换了过来，把我给抱回家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瞒着你们，让你们没有仔细地看看这个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总之，你们没有发现孩子已经换了一个。”
    姜松海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他倒是想起来了。
    “我就说，那段时间阿珠怎么突然带孩子这么尽心了，整天都是她自己带着。”
    过了那么一段时间，孩子有点变化，他们又觉得是正常的了，因为那么小的孩子本来就是见风长的，可能一天一个样。
    “我猜测，我小的时候，跟真正的姜小小长得还是有些相似的。”江筱说道：“所以，你们也没有发现。”
    姜家的相貌基因本来就很不错，特别是姜清珠，长得特别漂亮。
    第3985章 她配吗
    而以前她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姜清珠的亲生女儿的时候，不也是觉得自己跟姜清珠眉眼还是有那么点儿相似的吗？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
    “陈珠对我妈见死不救我不怪她，没有人规定一定得救死扶伤，这只是道德的问题，但是，她趁我妈晕迷的时候把她的孩子偷偷地抱走，这跟偷孩子有什么区别？”
    江筱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每说一句“我妈”，石小清的手就颤抖着，但是她没有让石小清逃避，依然紧紧地扣着石小清的手腕，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因为陈珠偷走了我，我妈这么多来年几乎魔障，吃不下东西，以致于身体已经坏到了一个几乎无救的程度。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我死了，而且还是被她害死的，她长久以来都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而我，因为被陈珠偷偷抱走了，身份变成了姜家的那一个母亲不洁，父不详的小可怜，从小就被全村的人欺负。”
    江筱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下。
    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在姜松海和葛六桃面前说过。
    但是现在她必须让他们知道陈珠到底亏欠了她们母女俩什么。
    “我原本就算没有父亲，也会有一个疼我如珠如宝的亲妈，而且，她也不会如陈珠一样，看着我被别人辱骂欺负。我在她的身边长大，就不会有后来……”
    不会有她前世那样的性格，不会有前世那样惨死的结局。
    但是这些，她只能自己记着，不能说出来了。
    说到了这里，她又看向了石小清，“你一直觉得陈珠可以说是救了我，觉得如果她没有把我抱走，我在那里可能反而被野兽啃吃了，不是这样的，因为你当时昏迷在那里也没事啊，被你抱在怀里的孩子，又怎么会有事？”
    所以这样的恩情根本就不能算到陈珠身上。
    再说，这是两码事。
    石小清愣愣地看着她。
    她没有从这个方面去想过。
    但是现在听到江筱这么说，好像也极有道理。
    江筱又转向了姜松海和葛六桃，“外公外婆，从小到大我在村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们是最清楚的，那本来不该是我过的人生，被陈珠抱走之后，我才顶替了真正的姜筱，过上了那样的生活。这些，全是因为陈珠，算起来，陈珠有没有亏欠我妈，有没有亏欠我？”
    “她明明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在后来遇到的时候竟然还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戏，还想要从我这里拿到钱，让我保护她，从来都没有对我有过半分恩半分情，到最后，她还想端着我妈的架子，从我这里索取，这样的女人，你们告诉我，我凭什么去见她，凭什么去救她？”
    “我凭什么，把要用来救我亲妈的人参和灵芝，送去给她？她配吗？”
    她每说一句凭什么，葛六桃就下意识地退一步。
    到了最后听到江筱问的那一句“她配吗”，葛六桃双腿一软，整个人要摔坐下去。
    “阿桃。”
    姜松海赶紧扶住了她。
    两行浊泪也从他的眼里流了下来。
    第3986章 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筱深深地深呼吸了一下。
    这些，她已经全部说出来了，终于不用再压在心上。
    但是，这些从此会压在姜松海和葛六桃的心上了，她知道。
    她紧紧地扣着石小清的手腕，看着姜松海和葛六桃。
    “外公，外婆，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不想告诉你们，是怕你们伤心，怕你们难过，可是我不想每次陈珠这个人一冒出来，你们就要来跟我说一遍她毕竟是我亲妈，我不能不管她。现在我跟你们说，陈珠跟我真的完全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外公外婆。”
    姜松海一震。
    “小小，你真的是……还把我们当外公外婆吗？”他涩涩地问道。
    “外公，要是我没有把你们当外公外婆的话，你以为我会想瞒着这件事吗？我大可以一早就跟你们说清楚，然后把关系撇清了。”
    是啊，是啊。
    要不是阿桃来逼她，她到今天还是不会告诉他们实情的。
    她一直对他们也没有变啊。
    他们来京城就马上去车站接他们回家了。
    姜松海这个时候心里真的是五味杂程。
    江筱竟然不是他们的亲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