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不知道你要回来?”他尽量用柔软的语气对她说,“没关系的,就当给他们一个惊喜……”
叶梓继续摇头。
没有惊喜,不会有惊喜的,楼上根本没有人在等她。
一时间,她眼里的泪止不住,成股成股地往外冒。
叶梓什么都不说,孟庆川也不再追问。他搞不清状况,不得不开始安慰她。
叶梓越哭越凶,越哭越伤心。
过去这一个多月,她都是被推着走的,过得没什么实感。
站在这里的这一刻,才忽然伤心欲绝。
旧地重游,物是人非。
她还记得,就在几年前,临近春节的时候,她跟着爸妈去菜市场采购,备年货。卖鱼的那一片地上结了冰,很滑,父母不让她过去,她就在菜市场外,一家卖干货的店门前玩。
卖干货的老板认识她,跟她搭话,毕竟全县也没几个长得比她高的女孩。聊了一会,老板高兴,送了她一大包木耳。
过了十几分钟,她看到父母从菜市场里出来,把大包小包都绑在摩托车后座上,然后爸爸发动摩托,带着妈妈走了。
看到这一幕,老板说:“你爸妈是不是把你忘了,快去追。”
叶梓急了,她抱着那一大袋木耳往前跑,边跑边喊爸,妈,我在这。可父母就像没听到似的。
那天街上人很多,大家都跑出来备年货。叶梓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人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她前进得很艰难。
幸好那天人很多。
卖对联的,买鞭炮的,卖砂糖橘的,都快把摊支到马路正中央了,路上也水泄不通的。爸妈摩托车的速度并不快,骑一段,他们就得停下来。
最终父母在一处斑马线停下来,那天行人根本不看红绿灯,斑马线总有人在走。
叶梓赶紧多跑了几步,总算是赶上了,她抓着摩托车后座,俯身大喘气,喉咙都要冒烟了。
父母脸上却是惊诧:“你不是在家写寒假作业吗?”
最后爸爸一拍大腿,才想起来,他们出门时也带着她。
后来每临近春节时,这件事就会被全家人拿出来,当笑话讲。
而现在他们真的把她忘在了这里,她却再也追不上了。
就当他们又一次粗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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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川不知道怎么说些什么才好,他跑去商店买了两瓶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又拿了两根棒棒糖,特地挑的草莓味。
一只握着棒棒糖的手伸到面前,她正不管不顾地用袖子抹泪,刚接过来,忽然被旁边人再次握住了手。
暖流传递到她的手心,这一次,她没有甩开。
孟庆川用了一点力,捏了捏她的手:“别哭了,我回去教你弹《卡农》。”
哄好了叶梓,他们往回走,到了一家宾馆门前。
来时孟庆川一路上都在观察,这家算是相对干净,看上去也很正规的。
进门前,叶梓从包里掏出两张粉红色纸币,这是她这两天的伙食费。
孟庆川没要,进去前台要开两个房间。
前台看他们都还小,让他们叫大人一起来,孟庆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梓就用方言说他们就在附近住,家里停电了才出来住一晚。
孟庆川有点佩服她,谎话信手拈来。
前台听她的口音是本地人,两个人又不住一间房,犹豫了一会,还是给他们开了房间。
进了房间,叶梓躺在床上,眼泪又顺着眼角流。擦了根本没用,眼泪好像根本流不尽似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孟庆川来敲门。
打开门,他看到叶梓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
“你没事吧?”
“没事。”
叶梓回到房间里,坐在床沿上。
孟庆川跟着进去,从梳妆台下面抽出个凳子坐下。
他盯着她,她胡乱抹了把脸:“看什么看。”
孟庆川犹豫了一下,问:“你真的不回家了?”
“嗯。”
“行,我也不问你了,你肯定有难言之隐。”
“嗯。”
“那我们还是明天中午走吧,你早上多睡会。”孟庆川担心她到时候反悔,还有半天时间。
叶梓拆开一个棒棒糖包装,塞进嘴里,腮帮子鼓了起来。
她边吃边吸鼻子,不时还抽几下。
孟庆川也不知该不该走,随手拿了本宾馆的电话簿,翻看起来。
吃到一半,叶梓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她忽然问孟庆川:“你是不是不准备高考了?”
孟庆川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问:“谁说的。”
叶梓说:“你都不复习。”
孟庆川自嘲似的哼笑一声:“反正已经成这样了,考不考又有什么关系。”
“你左手骨折了,又不是右手,高考还能答题,再说就算今年考不成还有明年。”
孟庆川摇头:“你不懂。”
他的手腕恢复得不如预期,而且一年后还要二次手术取钢钉,今年的艺考是彻底错过了。再等一年,弹琴是否受影响,受多大影响,都是未知数。
叶梓盯着他,说:“我问过叶宸了,你是钢琴班最好的学生。”
他专业课是第一,文化课也是第一,是附中钢琴班里最有实力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的人。
他无所谓地说:“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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