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他关于未来的危机感,寒续傻笑了几声,问道:“我在路上听说了关于北境的事情,据说圣土联盟人级制度已经取消,这是您的意思么?”
唐欢颔首,道:“我在位时就有这个意思,但这不是我的命令,是他们自行决定的。哦,对了,我和联盟已经取得了联系,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复活成功,不过因为战争还有隐蔽性的关系,暂时还无法建立电子通讯,只能用最古老人力传信。”
将耳畔的几缕调皮发丝别到脑后,唐欢接着道:“虽然神玄帝还有击败北境的力量,但是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彻底征服,南宫蝠的存在又让他不敢在其他地方投入太大的兵力,所以北境也就陷入了僵局,在南宫蝠的问题解决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在存亡面前,这些制度的开展又能有效提升民心和兵力,可以说是顺势而为,所以还算顺利。”
低等民出身,对于低等民也有着莫大情感的寒续嘴角愉悦地上扬,道:“那真是好事。”
“好事是好事,不过要彻底实现,只靠这个是不够的,南宫蝠现在要杀神玄帝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在我看来神玄帝一直在营造他运筹帷幄的模样,但是事实上他应该完全没有胜算。”
迎着寒续疑惑的眼神,唐欢微微笑了笑,视线落到他身后池水中荡漾的水纹上,池水荡漾,还有几条鱼儿浮出水面,她的眼中毫无碧波,道:“百里寒秋死了,没有了百里寒秋的神玄帝,相当于直接断了两只手,就算他是圣境,但是他都不是以前的我和械圣的对手,又怎么能战胜南宫蝠?现在的南宫蝠看实力还没有恢复到圣境,可我都敢断定单打独斗,神玄帝都不是对手。”
寒续双瞳骤缩,这段话里只听到了开头的部分,他的双耳便振聋发聩,后面的话音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不可置信,问道:“百里寒秋……死了?”
唐欢微微合上双目,颔首,“神玄帝虽然有在努力压制这个消息,并且宣称百里寒秋拿到了天残灵参已经苏醒,正在返回联邦的途中,但是据我们这边调查的事实真相,百里寒秋确实死了,和他一起死的,还有恶靥神医和画仙杜曼。”
圣后当然没有必要骗他,寒续很清楚这一点,而要是她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以她圣后的性格是不可能说来给自己听的。寒续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冷气好像块坚冰卡在了喉咙,努力地咽下,让自己去消化这个事实。
纵横联邦这么多年,被无数玄卡师当做神明的冰卡圣百里寒秋,在这个三百年来最混乱,最需要他的时代都还没有绽放出最大的光和热,就在巅峰鼎盛之年,就这么牺牲了?甚至没有观众,没有惊天之战,没有万里冰封作为自己离开人世前最后的浪漫,就这么一个轻飘飘的死讯,传入人们的耳朵?
要知道自己就在昨天,还在幻想着冰卡圣大战南宫蝠的景象。
寒续沉默了下来。
虽然百里寒秋的重伤和自己有着间接的关系,而和面前这个女人又有着直接的关系,甚至之前还有让张秋怡转述王古龙去刺杀百里寒秋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去付诸实践……可不管怎么说,不管自己究竟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听到这样一个和南宫蝠一样同为神明般的角色就这么死去的消息,寒续只感觉消逝的不是一位玄卡师,而是一个时代。
“他死了不是好事么?”唐欢看着他脸上不禁划过的落寞,忍不住笑着问道。
寒续愣了愣,也露出了微笑,道:“嗯,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只是这个消息有些震撼,不太能反应过来。”
“谁杀死的他现在都没有个答案,神玄帝没查出来凶手,当然,就算查出来真正的凶手他也不可能公布,毕竟他还需要百里寒秋作为人民的精神支柱。”
“凶手我应该知道是谁,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能够做到。”寒续在唐欢的指示下这才慢慢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当然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做的,需要问问看才能知道。”
“嗯?”唐欢好奇地看着她。
寒续挠挠头,解释道:“这件事情和圣后你也有关系,当时你在昏迷,我在路上被古正王手下张秋怡所救,后来交流之后得知他们要去截杀百里寒秋的消息,后续的事情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所为。”
唐欢不禁微笑了起来,道:“现在回头去看,当时这段逃亡,也还真是值得回味,你逃亡的路上,还真是做了不少改变天地局面的事情。”
寒续没有去回味当时逃亡时候的点滴,想到的是神玄帝和百里寒秋之间的情感,这对站在世界之巅的男性彼此之间的爱恋。自己也曾认识一些同性恋,黑杆白旗、天火教主和运钞车一案死在自己手里的花猫,再就是这对巅峰侠侣,无一例外都没有好的结局。
是上天对这等跨越性别的情情爱爱存在天生的嫉妒?他不禁有些慨然,道:“失去挚爱,这种感觉应该很难受。”
“难受是暂时的,眼前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唐欢又合上了眼睑,摇头说道:“皇徐雪宗肯定痛苦了一段时间,但是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一件事给打垮的,况且百里寒秋就算不死,也不见得能够苏醒,他会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这个打击还不够。现在的他应该还在策划着如何才能够改变局面,对他来说,只要迈过南宫蝠这一关,后面的事情都会很好办。”
“现在神玄帝和南宫蝠倒是挺像,都失去了挚爱,只是有的人失去了挚爱愿意倾尽一切为她寻仇,有的人则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活下来,可惜爱没爱错人,他们的挚爱都没法知道。”寒续嘴角挑起了讽刺的锋芒,“您知道,神玄帝会做些什么?”
唐欢孩子气地耸了耸肩膀,道:“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也在好奇,他要怎么迈过这一关。”
冰寒城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细润雨丝倾洒在大地和园林,给整片天地蒙上了层流动的薄纱,在池面上荡漾开点点花纹。涂抹得没有丝毫赘余,平滑入镜的墙壁很快被雨丝湿透,原本的浅蓝色变成了深蓝,忽低下来的温度,给这个深秋寒冬时分的冰冷。
雨丝飘在寒续的脸上,带来些清爽,他看着斜风细雨中清稚得不像是位长辈的女子,郑重问道:“您有什么打算么?”
“我的打算就是,先继续扩大势力,现在他没精力管我们,是我们发展的最好时机。你和黄旗军那边没能谈妥倒是挺让人意外,不过也还可以接受,本来我也没寄托太大希望,重心本来也是联邦四亿低等民和贱民。”
“这只是第一步。陪我走走”看着雨幕忽然生出淋雨的念头,唐欢站起身来,就像青春期时会犯傻的少年少女,没有撑伞,顶着雨丝沿着鹅暖石铺垫的池塘边路踱步,寒续恭敬地跟在身后。
细雨沐浴在两人年轻的身躯上,两人如受雨滋润的花草,神情昂扬。
“至于第二步,其实和你有关,我还很庆幸,你这段时间回来了。”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年轻人,刻意顿下步子,让他和自己并肩。
“和我有关?”
寒续出于基本的尊重,又刻意往后面退了半步。察觉到他的举动,唐欢暗暗地摇了摇头,也没有过多地在意这些细节,接着朝前走去,任由这种身位保持。
“嗯,和你有关。”
寒续沉默了片刻,看着这位年轻女孩雨中浅湿的背影,试探地问道:“是和南宫蝠有关?”
唐欢脸上的淡妆没有在雨水中模糊,看样子使用这高级的化妆品完全没有受潮将人变成花猫的风险,她的神情格外地平淡,微笑道:“没错,你果然聪明。”
“按照消息说的,南宫蝠归来和你之间有莫大的关系,这个是真的么?”
“莫大的关系算不上,不过的确有一定的关系。”寒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擦去落到了自己嘴角上的雨水,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那这样子说,你跟他这件还算有过交流。”唐欢挑了挑眉,“我也很想跟他打打交道,不过只是现在的情形不允许,我想你也猜得到我想你做什么,这件事情你来做应该会更合适。”
寒续颔首,道:“嗯,是让我去找南宫蝠联盟?”
“嗯。”唐欢直率地点头,停在了池塘上的碧蓝色小桥上,手抚摸着桥围栏上被雨水洗得一尘不染的翡翠麒麟雕塑,好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宠物,“这个世界上现在存在多方势力,人数最少最单薄的就是南宫蝠,但是对这个世界冲击最大的,也还是他,要是能让他和我们站到一边,现在这个世界的局面将会完全不一样,甚至,胜负都能直接定数。”
“嗯。”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能否定这一点,一个人便抗衡全世界,这种情形只会出现在小说和影视剧里,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显得很荒唐,可是这荒唐偏偏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存在。
“不过,我不认为他会加入我们。”寒续没有去思考这句话这样说合适不合适,脱口而出。
唐欢疑惑道:“哦?”
“他要是想加入任何势力,他早就加入了,不会等到今天。他一直都喜欢形单影只,以至于都没人知道他还有朋友,不过就算有,看样子林雪痕和李烯涯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性格孤僻不是假象,在他看来,没人值得他来交朋友,也没更多人值得他来信任。”寒续垂着双手,看着这面似乎长满了痘的池塘,“而且,神玄帝现在之所以解决不了他,就是因为找不到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将在你来出现,对他们三位强者来说,要隐匿行踪实在是太简单了,就算是要去主动找他,谁也不知道要找去哪里。”
寒续看着唐欢仿若梨花带雨,却无半分泪相的清丽脸庞,道:“当年参与皇城一战的强者这么多,他就算真的想杀,也杀不完,所以说到底他要杀的人只有校人愁和神玄帝,一个直接杀死了他的挚爱,另一个则是一切事情的主谋,其余人,说是报仇,但都是磨刀石,他杀得很随机。等到他实力恢复得差不多,就会直接挺上皇城。这样的情况,谁能猜到他的下一站会是哪里?”
唐欢困惑地瞥了他一眼,寒续也困惑地回应着她的目光,雨丝轻飘飘地从他们之间划过,实际年龄有着十多岁只差,但是看起来却好像是兄妹的二人忍不住同时一笑。
“你还挺了解他的。”
寒续颔首道:“嗯,虽然没什么接触,资料之类的也看得不多,但是我跟他一些点比较像,简单的分析一下,我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不一定对,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唐欢颔首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死心,想要尝试一下,若是你还有可能能和他接触,可以帮忙传达一下我的态度。”
“嗯。对了,圣后,其实本来我还想在黄旗军再呆一段时间的,这次过来,其实有一个很要紧的问题需要解决,另外的话,还有一件事想摆脱圣后。”刚刚说的不要叫圣后这样的交道当做耳旁风,寒续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眉宇间的凝重色,把刚才对话中的轻松和愉悦一扫而空。
“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寒续微微抬起头,看着她问道:“厉鬼熊猫这些怪兽,您安排在了哪里?我带来了一个人,他想见见这些怪兽,他说不定能够解答我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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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关于局势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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