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令白成欢心中感慨的,还是何七的为人。
之前的印象根深蒂固,只觉得他是个有些仗义的纨绔,近来两次看他行事,却觉得他真有几分君子之风。
他说了会竭尽全力护着白炳雄,那肯定就是会护着了。
要知道,上门陪客简单,上门为难一个王爷,可就不简单了。
他却能应下,独自前来,足以说明他的心胸。
这样心中有正气又懂得变通的人,若不是非要从军,走科举路倒是会有一番作为。
可惜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何老太爷
何七从白家出来,一人骑着马走在日暮的县城大街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白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大齐目前和皇帝最亲近的藩王的?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白家可就麻烦了。
他心中一番思量,催马往自己家的方向行去。
何家门房看到七少爷回来,自是欣喜非常,忙上前接了马缰,迎了他进门。
何七径直先往祖父何老太爷居住的春晖堂去了,二门值守的小厮飞奔着去老爷太太住的正院去报信儿,指望着能得老爷太太几个赏。
何老太爷在虢州一带少有才名,是高祖正贤十七年的状元郎,先帝在时也多得看重,后来一夜之间身患重疾不得不致仕,其时已经官拜大理寺正卿,一品大学士。
如今十多年过去,何老太爷已经是七十多岁高龄,常年多病多痛卧床不起,懒怠见晚辈,只是对何七这个孙子喜爱非常,何七每每在家,在他身边待着的时间倒是长些。
虽然何七这个嫡孙长这么大离经叛道的时候居多,搁在何氏一族就是常常挨打的那个,可他老了,儿孙们都忙于读书做官,重孙太小,只能逗乐说不上话,何七这样的孩子反倒得了他的青眼。
此时离家多日的孙儿回来,何老太爷挣扎着起来跟他说话。
“祖父,孙儿看您最近好多了!”
行了礼,何七笑眯眯地坐在了何老太爷床前,拉着何老太爷一双黑斑斑驳,枯瘦变形的手亲热地说道。
“呵呵,你小子,净是糊弄我,跟你三堂哥家里的迅哥儿一个样……祖父整日里躺在床上,能好到哪里去?”
何老太爷多年病痛,早就被折磨得不见人形,何七看着他已经全白的稀疏头发,还有满是干枯沟壑的脸,心头泛酸。
在何家,没有祖父的容忍,他绝不可能如此恣意。因为这个可亲的老人相护,他少挨了多少家法。
“祖父,孙儿说的,都是真的……”
何七强压下那份心酸。
何老太爷靠在软枕上看着面前剑眉星目,满面俊朗,浑身朝气的小子,笑得分外慈和。
“是不是真的祖父心头清楚,祖父老了,这把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可是祖父为什么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想看着我的小七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祖父,您别说这种丧气话!”何七心里更不是滋味。
何老太爷笑声还是如同早年一般爽朗,让人只听声音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沉疴在身的迟暮老人:“哈哈,这可不是胡说!小七呀,你也大了,想从军祖父也不拦着你,可如今咱们何家,当家理事的是你父亲,你多顺着你父亲些,可不要总跟他拧着来,好话多说,你们父子,可要好好的!这样,等祖父不在了,你也能少挨些打!”
何七眼眶有些发热:“孙儿明白。”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何老太爷精神就有些不济,何七便也起身告辞,重新扶着老太爷躺了下来。
他亲手替祖父放下了床帐,站了一会儿,听老太爷呼吸渐稳睡着了,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是出了祖父的春晖堂,祖父日薄西山的样子还在他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从他记事起,祖父就是这幅模样了,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还只是寒冬风雨时节起不来床,到后来就很少能走出屋子了。
传说里大齐朝堂上铁骨铮铮,一身浩然正气,得先帝盛赞的大理寺正卿,是何种风范,他从未见过。
父亲对祖父仁孝之至,于祖父病倒同年上表请辞,弃了礼部侍郎的官位,跟着祖父迁回了虢州祖地将养身体,一时被世人奉为孝子的典范。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减少祖父半分病痛。
据说当年宫中御医曾经断言,祖父全身筋骨皆已邪寒入侵,有生之年全身骨骼会日渐变形扭曲,疼痛难忍,活不过六十岁。
可是如今祖父七十三了,这多出来的十三年,祖父是经历了怎样日夜啃噬的蚀骨之痛啊!
何七想到祖父已经多年不肯示于人前的可怖身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罢了,祖父希望他和父亲好好的,他多低些头便是。
只是他刚踏进父亲的书房,一个茶盏就兜头砸了过来!
他连忙闪身避过了,精美的薄胎描金绘彩茶盏就“哐啷”一声在地砖上砸了个粉碎!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何大老爷坐在上首,勃然大怒,指着他怒斥。
先前赶着过来报信儿的小厮正垂首跪在角落瑟瑟发抖,赏没讨着,差点讨了顿打!
大老爷原话是这么说的:给我赶出去!
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再去赶七少爷出去啊!何家谁不知道七少爷是老太爷的眼珠子,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了谁敢赶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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