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儿的指责,白二太太根本连头都没抬。
指望自己的女儿?呵呵,这世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依着那两个不要脸的婆媳的秉性,那肯定要给她过继个儿子,到底还有份家产在,她们怎么舍得不抢?
至于自己两个女儿,听天由命吧,她们说自己自私也罢,偏执也好,反正以后也是指望不上的。
黄昏的天光照在屋子里,白二太太的脸一片古井无波的幽暗。
弘农县城外环绕的汾河边儿上,两人两骑沐浴在金红色霞光里,静默无声地看着面前水流湍急,河面宽阔的汾河。
太阳临西沉的时候,越发显得又红又大,像是要坠入这汾河中一样,清澈的河水被染得火烧一般红红火火。
两匹骏马全身湿淋淋,嘴边都有些白沫子,呼哧呼哧喘气儿,不时打几个响鼻。
马背上的两人眼神在空中刀剑相拼,却是谁也不肯说话。
晋王温润的眉眼间俱是厉色,紧抿着嘴唇,只瞪着又跟勾魂儿鬼一般跟了他一天的何七。
这个不要脸的,阴魂不散!
何七却一点都不害怕眼前这小子恶狠狠的眼神,瞪吧,随便瞪,有本事吃了他不成?
反正这小子一天不回河东,他就一天跟着。
这两人在河边无声地争斗,如同之前扬鞭打马比追我赶一般,谁也不肯开口说话落了气势。
若不是跑到这汾河边上两匹马实在是累的没了力气,两人肯定还要勒马过河再比斗一场!
只不过如斯美景,再加上这一温雅一矫健的两个大好男儿,若让人从远处看去,衬着这虢州山高万重的险峻风光,倒也颇有些长河落日圆的壮阔之感!不知道的,只会以为是两位好男儿惺惺相惜,共赏大好河山!
骑着马,快被颠得散了架的张德禄终于跟了上来,远远看见这两位爷,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打起来就好!
他也总算能放缓下来喘口气儿了,只求这两位爷别再跑了,不然他这把惯常不骑马的老骨头,活活就要累死在马背上了!
迎着夕阳刺眼的金光,张德禄眯了眯眼,握着马鞭的手搭在眼前,蓦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的紧。
让他莫名有种熟悉感的不是晋王,而是旁边的那何七!
仿佛是好多年前了吧……他还是御前伺候茶水的一个小太监,有一天看见先帝和一个人站在黄昏的宫墙上,远眺夕阳。
那夕阳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来的金边儿,简直跟眼前这高大矫健的背影一模一样……
张德禄趴在马背上往前慢悠悠地走着,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多年前的那一幕,就在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里越发清晰起来。
为什么能牢牢记得那一幕呢,因为就在那么并肩的一刻中,发生了一件事儿,那个和先帝站在一起的人,不知为何触怒了先帝,被先帝一怒之下下旨赐死,后来经过大臣苦劝,才改为发配到了苦寒的西北宁州之地,再也没在京城出现过。
那是哪一年呢……是昭和元年还是昭和三年?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年因为那个人的离去,朝堂震动,大臣被清洗过半,前朝后宫,人人自危,就算他那时还是个无关大局的小太监,也免不了夹紧了尾巴做人,整日里惴惴不安。
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至今没人清楚,只听说被清洗的大臣皆是因为要替那人求情,才惹怒了先帝。
其实也难怪大臣不忍心啊……张德禄想起这些在心里闷了十几年快二十年的旧事,也不由得叹息。
那人是谁啊,那时高祖最得意的儿子,人人称赞的秦王萧无双!
高祖皇后所出的嫡次子,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骁勇善战,且长相俊美,自小文武双全,是世人眼中“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的人物。高祖时期能那么快驱逐自太祖时起就屡屡进犯的北方鞑子,给先帝留一个清朗乾坤太平盛世,这位秦王,功不可没!
可就这么一个不世出的大齐栋梁,传奇人物,生死也就是在先帝的一念间,带着秦王的封号被流放到宁州,再也没能回过京城,也没能去到封地陕州,至今也不知是生是死,这还是亲兄弟啊!
晋王和当今皇上,可不是一母同胞,这惹恼了皇上,赐死流放什么的,那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张德禄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跟晋王好好唠唠这位秦王,要让晋王明白,要保得一生的清闲富贵,就要先弄清楚君臣之别!
不过可怜的张德禄,为晋王操心劳碌了十几年没敢放松,就出了这么一会儿神,喘了这么一口气儿,眼前那两位,又一拍马,往回跑了!
真是的,人不累,马都不累吗?张德禄座下的马都快撒不开蹄子了,那两位的马却还在可这劲儿的跑,张德禄一边拼了老命地追,一边气恼,虐待马匹,放在先帝那会儿,统统吃板子!
真是没人性!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样也可以
“王爷……公子,等等老奴呀!”
张德禄脑袋都被颠得发晕了,他一个深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太监,骑马这事儿还是近些时候学的,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主子真是的,虐待马匹也就算了,连他这个忠心不二的老奴才也要跟着虐待?
晋王和何七两人确实越跑越来了劲,晋王一打座下的枣红马,超过了何七的马头,终于忍不住喊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知道你还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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