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从她踏入京城以来,詹士春对她的照拂,也是切切实实的。
詹士春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来,放在她的面前:
“我今日来,是想将这个交给你这是詹家所有的家当,田产,住宅,金银之物,这是你随时可以动用的令牌。”
白成欢没有伸手去动那个锦盒,也不觉得自己该接受这天外飞来的好处:
“詹大人为何要在此时将这些交给我?既然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儿,自然就不能接受您这份好意。”
詹士春固执地将那个锦盒又往前推了推:
“因为我必须将它交给你了三月三上巳节,我就要为孝元皇后招魂了,无论成功与否,完成仪式之后,只怕我都是凶多吉少。只要皇帝觉得,孝元皇后回来了,那么他定然会杀了我堵天下人的口,我怕是再也不能回来见你了。”
白成欢蓦然就明白了,这算是交代后事吧?
是啊,以如今萧绍昀的秉性,一旦招魂成功,就该顺应民意,杀了詹士春以泄愤了。
虽然詹士春确实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以至于修建招魂台死伤无数,可此时他这样来跟她说,他可能要死了,白成欢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惆怅,甚至掺杂着一丝难过。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难过的时候,白成欢迅速将这份惆怅收敛了起来,望着窗外如云似霞的一片杏花林子,问道:
“那您为孝元皇后招魂,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詹士春摇摇头:
“一分也无。”
白成欢回过头,难掩震惊,却更是惊愕于他的坦诚:
“这么说所谓的招魂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骗局吗?卫婉难道不是你准备好的壳子?你难道没指望着卫婉这个壳子将皇帝一直哄骗下去?”
要是所谓的招魂根本就是一个骗局,那是不是说明,她根本不必害怕到时候自己的魂魄会不稳?
“卫婉怎么会是我的人?”詹士春莫名其妙:“卫婉是秦王府找来的人,我原本是打算扶持安竹林顶替孝元皇后的,可是秦王府既然送了现成的人来,我自然不会不用……”
说到这里,詹士春又有几分气愤:“这么大的事情,萧绍棠居然没跟你说?他就是这么待你?”
白成欢已经如同冬日闻雷一样,彻底惊住了,卫婉,居然是萧绍棠找来的人?
原来那个与她前生长得几乎一样的女子,居然是萧绍棠找来的人……白成欢一时间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她与萧绍棠,这算是什么样的孽缘?
明明清楚地知道,卫婉只是一颗棋子,只是秦王府的一个手段,甚至站在萧绍棠的立场上来说,秦王府此举,简直算得上神来之笔,可她心里,此时真如吃了苍蝇一般,一股恶心梗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
可她无论如何恶心,此时也只能保持着头脑清醒,很快从震惊中挣脱出来,神色恢复了平静:
“我只是以为,他是为您准备的,毕竟您如今与我们是同盟。您说要扶持安竹林,那您了解安竹林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啊……”詹士春语气不屑:“只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却手段全无的人,但是她的来历,很可疑。”
“她什么来历?”白成欢立刻就竖起了耳朵,她正想着要如何跟詹士春开口问这件事,詹士春居然就说了起来。
詹士春微微垂目,就看到隔着案几的女子正微微歪了头,目光切切地望着他,认真地听说说下去。
这样小女儿的情态瞬间让詹士春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正在跟女儿说话的父亲。
他笑了笑,很快地为她答疑解惑:
“成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重生之人?”
白成欢瞳孔微缩,最终摇了摇头:“何为重生之人?”
“也是,你不信道家法术,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世间许多玄而又玄的事情。”
似乎是因为这样与女儿长谈的机会太难得,詹士春格外地耐心:
“成欢,这世上的人啊,一辈子,可能会做错很多事,或者有很多后悔莫及的时候,可是人生就如同江河流水,只能向前,再无回返,过去的就再无法回头更改,有些人会忘记这些事情,而有些人,却会因为自己失去的和得不到的,至死执念不消人既然是万物之灵长,自然会有天道命运偶然眷顾,对那些心怀执念而死的人,命运的手指缝中,自然也会漏下来一些机缘,被眷顾的人便可重新来过,弥补从前的所有悔恨遗憾,这,就是所谓的重生。”
见白成欢听得专注,詹士春微微叹息:“爹爹曾经是真的想要一个这样的机会,可是我还没找到你,我不敢死,我不敢赌。而安竹林,如果爹爹的推断没错,她即是一个侥天之幸的重生之人。”
第六百零五章 交底
安竹林是一个重生之人!
这对白成欢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太过震惊的消息她已经从自身的经历猜测过安竹林的不同寻常,那么跟她这样借尸还魂的人比起来,安竹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吧?
因为对前生不满意,执念未消,所以今生想要重新来过。
白成欢有些出神,想起当初安竹林坚称她就是徐成欢之时,在威北候府门前拽着威北候夫人的衣襟说出来的那些话安竹林知道她与娘亲之间的那些话,知道她的欢宜阁前有株芭蕉,甚至知道她与萧绍昀之间的点滴,也会抚那首《流年》的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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