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德还没哭出来的声音硬是憋了回去,讪讪地住了嘴,但他在自家的侄儿面前还是要脸的,自家的打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憋了一会儿,宋温德终于想起来找回自己做长辈的颜面:
“我有话自然是对皇上说,长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宋长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人:
“二叔你若是不想说实话,那你就可以直接去面圣了,至于虢州来的战报里如何说,宋家就管不了了。”
前后两辈子,他已经深深见识过他的这位二叔是如何地无耻。
这一次的事情,他的二叔如果没打算回来送死,那就一定是心里打定了主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这主意会不会伤及宋家。
宋温德混到如今还没被人弄死依仗的无非就是宋家,此时一听宋长卿这么说,最后一丝脸面也终于是不要了,站起来就拽住了宋长卿的袖子:
“长卿!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同宋温德告别之后,宋长卿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朝高天坐了很久。
直到他的妻子颜氏寻过来,他才收回了看天的缥缈眼神,拉住了她的手。
“如玉,你说人活着,是要做一个坏人,还是要做一个好人?”
颜氏从来没听丈夫问过这样的问题,不禁觉得很惊讶:
“别人不知道,但妾身可是知道夫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世上还有夫君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只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一个坏人,如玉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配为人?”
颜氏这才觉得自己丈夫的神情不对。
她也没有深究,仔细思索了一下,便道:
“按着正道,自然是要做一个好人,可好坏之分,又哪里能那么泾渭分明?夫君若是能做一个好人,就尽力做一个好人,但要是不得已,那便是做一个坏人也无妨。”
“至于配不配为人,这可就难说了,谁有资格说谁不配为人呢?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就是了。”
宋长卿沉默了一瞬,忽然大笑了几声,笑声里几多悲凉。
或许从今日起,他要成为一个他最为鄙视的人,满口谎言,不择手段,就像前世他厌恶的那些官吏一般。
原来这才是他的宿命啊。
他站起来,身形里都带了几分肃杀之意:
“如玉,带着父亲和我们的孩儿回江南去吧,趁着战火蔓延不到那里,带他们回去吧。要是将来我还能活着,我定然去寻你们。”
颜氏大惊:
“夫君何出此言?你要去做什么?”
宋长卿摆了摆手,向自己的妻子郑重行礼:
“我要去做一件只有坏人才会做的事情,宋家,就交给你与母亲了,拜托了。”
宋温如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毫无预兆地要送他回江南去。
“这个时候,皇上心性不稳,我怎么能离开京城?”
宋温如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中风以前,至于外面的风云倾覆,他半分不知。
宋长卿耐心地哄劝:
“京城这边马上就要到冬季了,天气严寒,气候干燥,不利于父亲养病,是上次来给您看诊的杨太医说的,说您的病到南方去才能更好地恢复。”
顿了顿,他又下了一剂猛药:
“再说皇上如今已经用不着父亲您了,您只有好好地将身体养好,才能再次为皇上效力,此次送您离京,我已经奏请过皇上了,皇上也,颇为赞同。”
一席话,真是又准又猛地戳中了宋温如的心。
杨太医所说,皇上也,颇为赞同……
皇上是觉得他没用了吧?
一种悲凉又愤怒的感觉从宋温如心底升腾而起,他想要抬手,身体却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悲哀的呜咽,低下头一个字也不说了。
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没用了,所以他一手看顾的皇帝也凉薄地觉得他没用了,想要将他踢出京城了是吗?
宋长卿终于在两天后将父母与妻儿一起送出了京城,甚至连他的堂弟宋三郎夫妻俩,也被他打包顺道送走。
宋氏一族,根基在江南。
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谋划宋氏一族的退路,所以如今只要父亲愿意离开,宋家在京城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宋家的一切动作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掌管城门的董峥,自然也就全都被威北候知晓。
威北候私下里与梁国公还有忠义伯见了一面。
“以宋温如的性子,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会离开京城抛下皇帝?宋家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忠义伯最近忙着在他待着的五城兵马司里收拢人脉,对朝堂之事并没有多关注,这时候听威北候这么说,也不以为意:
“宋大人病了这么久,皇上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轻易也不提起,连带着朝臣对宋大人都不理会。皇上如此凉薄,宋大人心生失望,想要落叶归根,也是有的。”
梁国公却摇头:
“没这么简单……要是宋大人自己想离开,他必定不会连个奏折也不上就走的,虽说皇上没说他不能离开京城,但是到底当了这么多年丞相,要走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走。我看,还是跟宋温德回来有关系。”
几人商议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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