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卫多年未曾参与战事,早就塞满了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威武将军张君光虽然还有几分真本事,可他已经年老力衰,还能带多久的兵,谁心里都没数。
而剩下的几个武将,也是卸甲多年。
勋贵中,梁国公府一来早就不走武将的路子了,二来如今和威北侯府结了亲,同忠义伯府一样,跟威北侯府是一个鼻孔出气,皇帝根本不敢重用。
安国公早就是废人一个了,既无体面,更无兵权。
只剩下一个镇国公虽然还得皇帝看重,可镇国公府向来是走文官路子,于真刀实枪上半点出不上力。
威北侯在家中听说皇帝在早朝上又提到了他,放了手中的茶盏,对坐在他对面的儿子徐成霖叹道:
“他哪里是想要我去打仗,还不是惦记着我手里的那一半鱼符!唉,太祖皇帝与独孤皇后当年信重我们徐家,如今与他们的子嗣闹到这一步,也实在是……对不住先祖啊……”
徐成霖深知父亲此时心中的感慨,听他叹息,就垂眸道:
“父亲,当年独孤皇后遗愿是将这一半鱼符交给徐家,无非就是怕有不肖子孙葬送了大齐的江山,却连一个敢出头的臣子都没有。”
“而如今,我们所做的,不正是匡扶正义,重整山河吗?秦王也是太祖皇帝的子嗣,孝宗皇帝的亲子,父亲何必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呢?”
威北侯摇头:
“我从你妹妹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是不可能再更改的。我们徐家可以继续对萧氏忠心,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对萧绍昀有一丝一毫的忠心!”
“所以你放心,父亲绝不会心软的。”
徐成霖听父亲说得这样斩钉截铁,也就不再担心,接着说起了另一件事:
“那父亲可知道,如今的那个卫婉,是什么来路?”
徐成霖回来得悄无声息,但是京城发生过的一切他都知道。
自从与梁思贤订了亲,两人的通信就再无顾忌,梁思贤遇到什么事情也会与他说,那个与曾经的成欢极为相似的卫婉,他更是有所耳闻。
威北侯已经差不多将卫婉这个人忘了,怔了一下才道:
“明面儿上,是当初选秀选出来的江南秀女,实际上,应该是秦王府的人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与你妹妹从前有几分相似,能够糊弄皇帝罢了,咱们家人,是绝不会相信的。”
“秦王府的人?”
徐成霖知道秦王府在皇帝身边有不少钉子,可他没想到连这个卫婉也是!
一种说不清的愤怒就从徐成霖心底冒了出来,咬牙道:
“萧绍棠他也真想得出来!送一个与成欢一模一样的女人去皇帝身边,他在意过成欢的感受吗?”
“可是,可是萧绍棠并不知道你妹妹两世为人啊……他这个计策,作用也不小,你妹妹,也是很赞同的。”
威北侯皱眉说道,不知道儿子这是生什么气。
徐成霖一腔怒气顿时就全都冻结在了心里,化为沉沉的悲哀。
成欢,她看到那个卫婉的时候,是要独自吞下多少委屈,才能说出一句赞同?
他金尊玉贵,被全家人当做宝一样长大的妹妹,如今只能活在别人的人生里,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人凭着一张脸取代她的一切!
徐成霖心中恨意翻涌,也就没有再和威北侯多说什么,起身跟父亲告辞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秋菊傲霜而立,修竹凌寒。
再远些,还能望见湖边那依旧如霞一般火红的凤凰木。
从前觉得熟悉温暖的家,这个时候落在徐成霖的眼里,虽然还是那般熟悉,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美好欢欣了。
成欢走了,母亲与大姐,三弟都被一起送走了,如今留在府里的,不过是别人伪装的罢了。
他曾经一回来就觉得安心的府里,终于还是变得空空荡荡。
不过这样的感伤只不过是一瞬间,就从徐成霖心头掠了过去。
他要做的事情还太多,根本顾不上伤春悲秋。
徐成霖回来的事情,威北候府一直紧紧地瞒着所有人,包括梁国公府。
梁思贤一向聪明,如今局势不好,她也得偿所愿地与徐成霖定了亲,干脆也就日日闷在家里,也不出去乱转了。
这一日接到徐成霖书信,让她去南大街的书肆帮他买一本书的时候,梁思贤并没有多想。
为徐大哥效劳,她是很乐意的。
梁思贤在书肆里转悠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徐成霖要她买的那本书,倒是路过一个角落的时候,被人猛然拉进了一边的包间!
“啊……”
梁思贤的惊呼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掩了下去,她因为惊讶而睁得圆滚滚的眼睛对上的,正是一双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
“别害怕,是我!”徐成霖朝她一笑,松开了掩着她唇瓣的手,温和地向她致歉:“不好意思,是我吓到你了。”
梁思贤心头猛地一跳,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几乎都忘了怎么说话了。
“徐,徐大哥……你回来了!”
前一刻还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梁思贤,立刻就蹦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徐成霖:
“徐大哥,真的是你!你是不是回来娶我的?”
母亲一直都担忧如今这个局势她的婚事不知道要被耽误到什么时候,没想到徐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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