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欺负的皇帝,和一个不好欺负的皇帝,对臣子来说,可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光景。
方含东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他明哲保身这么多年,这种事情是绝不能揽上身的。
这些大臣没有跟新帝打过太多交道,怕是不了解,他们的这位新皇上,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位满身暴戾之气,但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帝位,决不可小觑。
他宁可坐山观虎斗,看这些朝臣要怎么跟新帝斗争,也绝不能掺合进去。
赖全川见方含东老奸巨猾,滑不留手,没了办法,就只能去拜访新晋的威国公。
从前的威北侯,如今的威国公徐钦厚倒是赏脸见了赖全川一面,但对于他所提之事,一个字也不曾答应,只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赦与否,仅凭圣裁!赖尚书似乎并没有家人身陷囹图,何必如此心急?”
赖全川被威国公问得一滞,到最后也没好意思说明自己的心事。
但是赖全川的这番活动,明明白白地落在了萧绍棠与白成欢的眼里。
“他们都说我不仁慈呢,欢欢觉得,我该如何?”
即使当了皇帝,萧绍棠在白成欢面前,还是习惯于自称我,而非朕。
白成欢想了想,也很是为难:
“若说不大赦天下,似乎有违祖宗规矩,但要是大赦天下,对无辜的百姓却不公平。”
大齐的律法于平民百姓而言,并算不上严苛,牢狱之中的人,无非大奸大恶之人。
这时候要是大赦天下,那些凶狠狡诈之徒,就能光明正大地逃脱原本该有的惩罚,从这一点来说,白成欢是不赞同的。
“的确不公平,还是欢欢你跟我心有灵犀啊。”
萧绍棠拥着白城欢感叹了一句。
“在我登基前后,袁先生与顾先生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件事,要我以仁德报天下,可对于那些作恶之人,我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所以,还是罢了,这个仁慈的名头,不要也罢。这江山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与那些牢狱之中的凶恶之徒毫无干系,凭什么要赦免他们?”
白成欢听他这么说得振振有词,心中颇以为然,也就笑道:
“只要你拿定了主意,那就成,这件事情也不必再纠结了。咱们还是想想,要如何才能劝度王留下来。”
“父王……”
喃喃了一句,萧绍棠的神色逐渐惆怅起来。
他登基以后,对别人都大肆封赏,唯独他自己的父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王已经是超一品的亲王爵位,封无可封,而连皇帝都不肯做的父王,想封他做太上皇,那也是他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原本按照萧绍棠的想法,封赏与否都不是最要紧的,只要秦王留在京城他心里也就安稳了。
可谁知道秦王都没有等到新年到来,就欲离京前往江南。
“我原以为他是爱我这个儿子的,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母亲的一个附属品,他是因为太爱母亲,才将我也在他心上放了一回。”
萧绍棠语气幽幽,听得白成欢一阵心疼。
秦王千好万好,对萧绍棠来说,总归是有了心结。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套话
萧绍棠与秦王,虽是父子,但自幼分离,被找回后又多数时间都在造反拼杀的路上。
这样的父子之情,原本就是岌岌可危,偏偏秦王最后一声不响将这个皇位甩给了萧绍棠,萧绍棠心里难过,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白成欢不希望萧绍棠心里一直这样难过。
她很希望他们父子能够解开这个心结:
“你去跟父王谈一谈吧,顺带邀请父王后日进宫和我们一起过年。”
“你能不能陪我去?”
在战场上勇猛无匹的萧绍棠这个时候,就像一个想去又不敢去的小孩子。
白成欢笑着摇头:
“我自然是走不开的,你自己去。”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夜了,按照大齐宫廷惯例,是要举行除夕宴会的。
白成欢作为后宫之主,就是再有内务府分忧,诸多事情也是刚刚上手,这时候正是忙得不可开交。
再者,他们父子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他们自己去面对才行,白成欢并不打算掺和进去。
萧绍棠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那我还是出宫一趟吧,你也不要太费神,有什么事情交给钟嬷嬷去做,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
但萧绍棠还没动身,大太监胡德喜就上前拦着了。
“皇上如今万金之躯,不同往日,岂可随意出宫皇上若是想见王爷,可命人传召前来。”
萧绍棠就盯着胡德喜看了好一阵,才移开了目光,随即就命人叫了内务府的人来。
“重新挑个人给朕,胡公公年纪也大了,荣养吧!”
说完就带了如今的侍卫副统领付寒,径直出宫去了。
胡德喜跪在地上,直到内务府的人将他带出去,让他收拾收拾离宫,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在虽然是这时候遭了新皇厌弃,但是新皇也没苛待他,惯例给大太监荣养的宅子银子都没少,好歹算是安顿了下来。
一直到如今跟着废帝西海候住在西海候府的刘德富趁着夜里来看他,胡德喜才骤然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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