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心头跳了一下,转过身定了定神,仔细想了想,摇头道:
“不可能,或许那是你表妹儿时衣物,如今尽数焚化也是有的。”
说完不再理睬儿子,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石猛也不好再追问,默默跟了上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北山寺日以继夜地做法事,很多前来上香的香客都被阻拦在外了。
威国公夫人大肆为故去的孝元皇后做法事的事情,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甚至被言官在早朝上拿来弹劾威国公府。
“废帝之所以昏聩不堪,皆是从为孝元皇后招魂开始。如今新帝登基,理当万事一新,威国公府却因祭祀孝元皇后霸占佛寺。”
“更何况皇上正与诸臣共议祭祀奢靡之事,威国公府却如此大肆兴法事,岂不是忤逆圣意,意欲重现熙和旧事?”
萧绍棠坐在龙椅上,耐心地听完了言官这有理有据的弹劾。
然后也不等回去别的大臣附议或是反对,直接做出了自己的答复:
“熙和旧事,是为君者不贤明,罔顾社稷黎民所致,岂是孝元皇后一个已故之人的缘故?若是家国兴亡,都归咎在女子身上,那这天下男儿,以及朝堂之上的熙和旧臣,岂不是人人都该羞愧至死?”
“况且,为人父母,悼念子女,也是人之常情。朕已经听闻,威国公府只是做几日法事超度而已,北山寺也并非常年闭寺,何来霸占佛寺一说?”
那言官还想辩驳几句:
“可如此一来,京城百姓进香都无处可去……”
萧绍棠冷冷地截断了他:
“难道除了北山寺,偌大的京城,除了北山寺,难道就没有别的寺庙了吗?依朕说,心中有佛,则天下皆佛,若是心中无佛,又何必去佛前虚情假意?”
那言官被萧绍棠如此不留情地当众逐条驳斥,又气又愧,当即无地自容。
好在言官是闻风而奏,被帝王驳斥也算是常见的事情,那言官难堪了一时,自己默默地站了回去。
原本还打算就这件事再附和几句的言官们互相看了看,也都打消了弹劾威国公的念头。
人都说帝王心,最忌讳功高震主,可看皇上这意思,如今还没到忌讳威国公府的时候。
皇帝这字字句句,还是透着对威国公府的维护,言辞更是犀利不留情面,再多说两句,他们这些熙和旧臣的脸面都要掉光了。
从前他们以为新帝脾气温和,如今看来,这带着杀伐之意走上帝位的人,哪有什么脾气温和这一说?
接下来,席太师又向皇帝请示废帝西海侯的封地。
西海侯请求离开京城的消息,萧绍棠也没压着,索性都是要让他走的,那还不如搏个宽宏大度的好名声。
席太师如今当众提出来,也是怕他反悔。
萧绍棠想了想,既然这么不相信他,那他也没必要这么快答应。
“席太师所言,朕记下了。只是西海侯身份不同,这封地一事,还是容朕再想想吧,总不能,委屈了西海侯。”
席太师听了这话,就知道皇帝没那么快想好了。
不过西海侯的身份特殊,太富庶的封地怕他生出异心,太贫瘠的封地又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一时定不下来也是事实,他也不能逼迫皇帝太过。
于是席太师很爽快地退了一步:
“老臣心知皇上乃是明君,此事,老臣静候皇上决断。”
到下了早朝,萧绍棠就回后宫去,却又先叫了三喜过来:
“北山寺的事情,皇后是否知道?”
三喜有些吞吞吐吐:
“皇后娘娘早就叫卑职过去问了,这件事……卑职虽然觉得,瞒也瞒不住,可卑职打死都不敢胡乱说话,都是四喜说的!四喜跟皇后娘娘,都说了……”
萧绍棠就横了他一眼:
“你这是想替四喜掩着呢,还是跟我告四喜的状?”
说完就往华清宫走。
欢欢已经知道了,看来这件事还有些棘手。
“那以后皇后娘娘问话,卑职是说还是不说?”
看着皇上似乎没有生四喜的气,三喜就壮了胆子在后面追着问。
萧绍棠只抛给他一句:
“你自己掂量。”
三喜郁闷不已,什么叫自己掂量?他要是能掂量得清楚,还轮得到四喜两边讨好?
三喜左思右想,觉得四喜比自己强的,就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有秋月那个内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觉得自己也该去找个内援。
不过,那个阿花,一看就不靠谱,要不,去找摇蕙?还是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秋雨?
萧绍棠一踏进华清宫,白成欢就迎了出来,匆忙间发髻上的流苏步摇一阵哗啦乱响:
“萧绍棠,威国公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上香去了吗,怎么,怎么成了去祭祀孝元皇后?”
如果爹爹和娘亲带着哥哥去祭祀孝元皇后,那她又是谁?
她明明就在这里啊!
她身后钟嬷嬷和张嬷嬷一路小跑跟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慢着点儿!”
本来皇后娘娘不顾仪态和身孕,大步奔走就已经不合皇后该有的端庄了,待到听见她张口就直呼皇帝名字,两个嬷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再怎么是夫君,那如今也是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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