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容眼神更是低落了下去,沉默地撇过了脸去。
今日连一个丈夫的堂妹都敢在她的娘家人面前折辱于她,踩她的脸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还有什么可说的。
梁思贤却误以为她是顾忌那个丫鬟不敢说实话,当即指着那丫鬟道:
“我不管你心里装着的是我三姐还是冯家那起子小人,我只告诉你,回去敢胡说八道一句话,就算你人在冯家,我也撕了你的嘴!”
那丫鬟吓得连忙扑到梁思贤脚下表忠心:
“四小姐,奴婢是梁家陪嫁过去的人,死都不敢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梁思贤这才冷哼一声,对着梁思容道:
“三姐,不管从前如何,今日我只对你说这一句话,你记在心里。”
梁思容听她说得认真,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她。
梁思贤收敛了那副骄纵的贵女之态,神色凝重:
“三姐,无论冯家对你怎么样,到了什么时候,你心里只要记着,你是梁家正经的嫡女,是梁国公府出身的贵女,谁也不能折辱于你!若是他们待你不好,你也不必忍着,任他们为所欲为,你尽可以回来找我父亲,梁国公府总会为你做主打压得他们再不敢欺负你,或者和离义绝随你挑,都可以!只要你自己立得起来,我们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记住了吗?”
之前她十分厌恶她如今的这个三姐,可是今日感觉到了冯家人的态度,梁思贤的想法立刻就变了。
她记忆里尚算可人的三姐变成了这样,与冯家脱不了干系!
她的三姐再如何不好,那也是梁家女,是她的血亲,哪能容得冯家肆意欺辱!
梁思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四妹,眼泪差点又流了下来,好在她立即想到了马上就要进宫城了,决不能再弄花了妆,拼命忍住了。
但是心头的震撼和动容,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底气了?
从搬出梁国公府的那天起,她的父母就告诉她,你不再是国公府的小姐了,以后再也没人会敬着你了。
说亲的时候,父亲也只是挑着聘礼多,官位高的人家去挑,至于德行家风,完全不考虑。
以致于她曾经在梁国公府养出来的那些贵女的底蕴,很快就在残酷的婚姻和现实面前消散殆尽。
当她被婆婆逼迫着,一次次回娘家求援,一次次对京中权贵低声下气的时候,她早就忘了她也曾是自矜有教养的梁家女,而不是卑微任人践踏的冯家妇!
如今,她还有机会做回那个骄傲的梁家女?
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梁思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泪眼婆娑,从前梁国公府嫡女的那份从容又回到了脸上,她握住了梁思贤的手,微笑道:
“四妹妹,那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承诺了,可好?”
“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梁思贤毫不犹豫地道。
梁思容抬起头,心中彻底安稳下来。
她这个即将成为威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是皇后闺中密友的四妹妹,此刻说出的承诺,有多重的份量,不言而喻。
如此,她就算要去觐见皇后,也不必再心中忐忑,不知所措了吧?
梁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早有前来接引的内侍和嬷嬷在宫门处等候。
姐妹两人下了车,只能她们自己进去,她们的马车与仆婢都只能在外等候,是不能进到宫内去的。
跟着梁思贤来的嬷嬷就立刻上前给接引的宫人一人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两个内侍与两个老嬷嬷就越发恭敬了些:
“两位跟奴婢走吧,皇后娘娘在烟波阁设宴招待两位。”
梁思贤与梁思容也客客气气地回了礼,跟着他们步入内宫。
雄伟巍峨的宫城一如从前,只要望上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无形中的压力,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带来的威慑。
可梁思容奇迹般的没有了自己想象中的战战兢兢,脚步稳稳地跟在她的四妹妹身后,途经太明湖畔,向着烟波阁走去。
萧绍棠与白成欢并肩站在烟波阁二楼的窗前,轻轻咦了一声:
“刚刚还有人来跟我回报,说是冯家多送了一个人去梁国公府,这会儿看来,入宫的人也没多出来。”
“你以为思贤是傻子不成?什么人都敢往宫里领?”
白成欢神情淡淡的回了一句,就打发他走:
“你也去吧,你杵在这里,只能让人不自在。”
萧绍棠摸摸鼻子,深深觉得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不过还是点点头:
“也罢,我还是避开吧,冯家还不值得我给他们这个脸面。”
皇后见了冯家的儿媳妇,还能说是给梁思贤面子,但要是他这个皇帝也在场,保不准就会有人以为他原谅冯家了。
而这是不可能的。
梁思贤与梁思容到烟波阁的时候,皇帝早就走得没影了。
两人先恭恭敬敬向白成欢行了礼,听到“平身免礼”四个字之后,才站起身来,站到了一边。
抬眼间,梁思容只见一个身穿烟霞色绣凤长裙的女子,发髻高绾,簪着明灿灿的九凤衔珠步摇,容颜清丽绝伦,端坐于上首,身侧宫人环绕,威仪隆重。
除了那张脸,依稀还有她初见白成欢之时的影子,梁思容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虢州武官之女的印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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