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官媒原以为,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威国公府又没什么意见,忠义伯府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样对皇家不敬,都没有获罪,只是把女儿嫁去小姑子家去而已,这忠义伯夫人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王官媒只愣怔了一瞬,就站了起来气势十足地告辞:
“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去跟皇上说,跟下官这里撒气有什么用?这合婚的帖子,夫人不接也可,本官回去如实禀报就是!”
说完也不睬章氏是个什么脸色,拂袖而去。
按常理,她们官媒可不比寻常媒婆,到了哪家,就算不愿意那也是客客气气地说话,哪有这样的?
她回去非要好好告上一状不可!
章氏满心怨愤,也就冷眼看着王官媒起身告辞,连送也没让人送出去,更不必说寻常官媒上门该有的红包之类的了。
但章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闻讯赶来的忠义伯却是知道的。
得知那王官媒是带着怒气走的,从来没动过章氏一个手指头的忠义伯一个没忍住,狠狠地给了章氏一巴掌!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越老越糊涂,不把这一家人害死,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章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颤声恨道:
“石玉宝!前儿你妹妹来打我,今日你又来打我,你们石家好大的威风,是要置我于死地吗?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进火坑?!”
“你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那日在春日宴上,你怎么不抗旨啊?你为什么不敢?”
忠义伯气得眼睛都红了:
“蠢妇!真是十足的蠢妇!你知不知道,大齐的官媒是归户部管的,如今户部尚书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她回去要是立意告一状,你以为皇上能再次开恩?!你要是实在糊涂到管不了家的地步,那这家你就不要管了!”
听到忠义伯撂出这样的狠话,再想想家里那些个虽然没有子女,但却虎视眈眈的妾室,章氏不禁打了个冷颤,可她到底是不甘心:
“可是石玉珍她明明也不同意的,她不同意的!她让人上门来又算什么?”
忠义伯沉默了一刻,对妹妹的处境已经是心如明镜
听闻那日春日宴散了之后,皇上就去了威国公府,妹妹,怕也是到了无法可想的地步了吧?
忠义伯闭了闭眼睛,下了狠心:
“她让人上门来,自然是她已经无法扭转了认命了吧,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让婉柔彻底毁了一辈子,还能让她嫁入威国公府……够了,别再折腾了……你也想想我们的儿子吧,难道非要让他们的仕途,也毁了吗?”
章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儿子走的是武官的路子,一直驻守在外,辛辛苦苦熬资历,不常回京城。
所以在这偌大的忠义伯府里,唯一的女儿不知不觉就成了她最偏爱的那一个。
可她清楚地知道,在丈夫眼中,始终是继承家业的儿子最为重要。
她知道,自己再不甘心,也不敢让皇帝的怒气,再延伸到儿子身上去了!
“可怜我的婉柔,这辈子……”章氏忍不住又要哭。
忠义伯听了这几日的哭声,早已厌烦至极,皱眉道: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养女不教母之过,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事已至此,你哭也没用,早早给她将一应的嫁妆准备好,多多陪嫁些银子给她傍身,想来有玉珍在威国公府当家,总不会亏待了她!”
章氏垂着头默默地擦去了眼泪,一言不发。
忠义伯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到底多年的情分还在,缓了缓,才低低地道:
“从与薛云涛的那桩事开始,婉柔就已经心性开始古怪了,你难道就没发现么?如今这样,也好,总比她犯下更大的错以至于无可收拾要好!”
“这桩婚事,除了徐成乐是个庶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错了,你得知道,皇上容许她最终选择徐成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是让她落到别家去,我们又能怎么办?”
过了好半晌,章氏微微地点了点头,才开始有些后怕:
“那今日,那个官媒婆……”
忠义伯冷静下来想了想,才道:
“我亲自去一趟威国公府吧,这到底是两家的事情,只要威国公府不说什么,再将那王媒婆好好安抚一番,这件事就不怕的。”
的确,王官媒先去了威国公府,义愤填膺地说了忠义伯府的态度之后,威国公夫人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只要人奉上了一个装了厚厚一叠银票的红包。
“辛苦王大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请王大人多跑一趟。至于这件事,还请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我那嫂嫂,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还请王大人体谅。”
大齐官媒勉强算是有品级的,但是很少被人尊称一声“大人”。
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威国公夫人如此客气,王官媒心里就明白了威国公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王官媒心中也明白了,为了这口气去皇上面前告状,就算能让忠义伯夫人受罚,结果也同样是得罪了威国公府,对她来说,并不划算。
人家到底是亲骨肉,看来她这口气,也只得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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