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常德将军?”陈生也想到了。
卫嫆点了点头,又坐回原位,分析道,“我此行前来只带了两个人,且都是皇宫护卫,和谢家军牵扯不上,消息绝迹不会从我这走漏。而你那边带来的人,常维告诉了我,除了常德皆是你亲自从战场各处带回来的人,后来训练而成加入了谢家军,他们大多官职不高,平日里也根本接触不到军中机密,他们叛变通敌的可能性根本不高。”
陈生听后接过话来,“但常德不同,他位高权重,而且是谢家军的老人,轻易不容易被人怀疑,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常维将军莫名宿在副将营中的事情,或许也可以解释的通。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生百思不得其解。
卫嫆叹了口气,摩挲了下手掌后又伸开,“谁知道呢,人心总是最难让人猜测的地方。但无论是不是他,目前都只是怀疑而已,若能出去,且暂时不要走漏风声。”
陈生明白,他是老将,目前又没有证据,若是无端的猜测,怕是会引得军中人心惶惶,稍有不慎,甚至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他点了点头,又轻声说,“明白。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里出去,取得和外面的联系。而且刚刚城门口已经排插了一遍,过会儿,他们或许就要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卫嫆舔了一下有些干涸的嘴唇,赞同道,“对,这里不会一直封城,一来此为交通要塞,一直封城根本不现实;二来,若此地长久封城,就算我们出不去,常维他也一定会有所惊醒。若惊动了外面,想来这也不是北蛮和东夷人想要看到的。而且,他们或许就会从客栈之流开始盘查,我们要小心。若外人问起来,我们就说是从东夷而来,我丈夫去了,我也病重,死前就想去见我失散多年的孩子一面。”
“知道了。”陈生点点头。
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远远的便传来店小二讨好的一声,“官爷,您慢点。”
*
中洲。
谢昀领了圣旨,下了早朝,刚回到府内。
他便召来了王萱到书房。
“大人。”
王萱一进到书房便看见了坐在书桌后,拿着一张黄皮面儿的信封,且一直盯着看的谢昀。
谢昀听见声音后,慢慢将信封放下,修长有力的手往旁边的椅子指了一下,示意王萱坐下。
王萱会意后,走了过去,款款而坐。
谢昀这才开口说话,“此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王萱轻轻的摇了摇头,“大人,不必言谢,这是你我成婚前便做好的约定,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不过是大人施恩,成全了我。”
谢昀听着,转过了头,看了眼不远处等待山水画作,眼波流转,又带着点点星光,而后才又开口说,“那你,有想过以后么?”
他虽有想过跟卫嫆将一切事情都解释清楚,但是还是要将王萱妥善的处置好,毕竟事关女子名节。
而王萱冰雪聪明,一点即透。
她脸上扬起笑容,半分没有尴尬的神色,语气也真挚诚恳,“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大人不提,我也是要说的。我想着等过些时候,王琮的事情真正判下来,我便领着谨儿去到别处,然后告诉他,他父亲的事情。他如今还年幼,记忆模糊,这样等他慢慢大了,也就会慢慢的接受他的亲生父亲。”
谢昀看着她,端庄大方的模样,心中对这女子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淮景也跟我提过,他也想等着以后,日子慢慢安稳了,便带着你们母子南下,顺便将谨儿纳入淮氏的家谱。只是,我想着若是我们真的和离,你的名节,和你今后的人生,怕是会难的很。”
其实,言以至此,他对王萱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亏欠的感觉。
世道不易,对女子的要求更是严苛。
若是他挑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和离,自己被说上两句重利忘义是小,若她被扣上难听的名声,也并非是自己所期望的。
可王萱的面色却没有谢昀料想之中的焦虑或是忧愁,反而有些意外。
“大人原来在担心这个。”
随后她又笑笑,“大人不必担心,纵然是我首告了我的父亲,在外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为了免去了株连罪责的不孝女罢了,这个世道,本就如此。大人若愿赐小女和离,小女必定永念大人的恩惠。”
谢昀看着面前这个浅笑的女子,突然好像心里也释怀了什么。
是啊,当从卫嫆决意要以女子身远赴边疆的那一刻,自己便该明白,这世上,女子的活法从来都不止一种。
世间的万般枷锁,永远也束缚不住一颗勇敢的心。
他当初喜欢的卫嫆,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自己深爱入骨么?
他听了王萱的话后,茅塞顿开,将手中的信交给了王萱。
“这是一封和离书,至于什么时候说,什么地点说,全由你来定。放心,无论前路如何,我和淮景都会护着你们母子。”
王萱听后起身回礼后,接过了谢昀手中的信。
心中被压抑了这么多年的阴霾,突然间的一扫而空。
她想,她终于可以在死后,清清白白的去见淮扬了。
她又望着谢昀,拜了一拜,真心的说了一句,“祝大人,此番北上,一路顺利,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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