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爱你,却只敢在死后为你拼命,而我呢……我也曾那样爱他呀!”
雒迦笑得凄艳恣肆,眼角渐渐泛出点点泪光,她深吸一气,大叱道:“勾琅,破!”
半截勾琅剑从她袖中飞出,将火笼破开一道缝隙,雒迦借机闪身而出,飞至渌真面前,左手成爪,直直掐向脖颈。
“司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却没有死?!”
渌真迅速召出护身焰,却因体力不支,仅能勉强挡住一击。雒迦重新聚力,又向她扑来。
轰隆——
身后的石堡大门被砰然轰开,如水的月光泄进来,一把长剑直直飞向雒迦,格在渌真身前。
渌真觑此机会,聚气凝血,又将护身焰燃成长鞭,勒住雒迦咽喉。
雒迦被缚,怨恨地剜了一眼渌真。
另一厢长胥神火还在与勾琅剑缠斗,渌真试着唤了一声勾琅,毫无反应。
从前司柘与她关系极好,曾亲自带着她与勾琅剑灵相认,是以除了司柘以外,只有她能使得动勾琅。
如今剑灵不知去处,勾琅剑剩下的半截凶煞之气四溢,不再认她也是意料之中。
渌真这才想起身后来人,她转头望去。
来人背着光,月华在他的肩背处镀上一层清凌凌的冷光,长身玉立,隐约见得表情冷淡的少年模样。
渌真呼吸一滞,那种酸胀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唇瓣微动,
“桓越。”
少年缓步上前,又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箓定住勾琅剑,长胥的火光照清他的面容。
眉眼间犹远山积年未化的冰雪,眸色略淡,神情平静,仿佛刚才此地并未曾起过风波。
与桓越如出一辙的冷清。
但不是桓越。
他皱眉看向渌真,见她衣服在与雒迦打斗之中被扯成了一道一道的布条,袖一挥,一件青色的长袍便覆在了渌真身上。
“穿上。”
这少年将雒迦五花大绑,与勾琅剑一道收进乾坤袋里。乾坤袋能收妖物法器,却无法容纳凡人和修士,他用方才对付勾琅剑的定身符定住渌真,提步继续往前行去。
这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渌真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至洞府深处,几乎快被黑夜吞没。
渌真没有灵力,挣脱不得,好在嘴上没被定住,只好叫住他:“壮士留步!”
人影一顿,微微偏过头来,“何事?”
渌真拼命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衣服穿到一半,你把我定住,我怎么穿?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跑给你添乱,就放开我吧,行不行?”
大概她说得很诚恳,又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终于打动了少年。他将定身符一召回,渌真便蹬蹬蹬跑到他面前,身后飘着微弱得快要熄灭的长胥火。
“你一定看出来了,我没有灵力,唯一能用的火也快没了,一个人定在外头,万一她的同伙来了,岂不是束手就擒。就让我跟着你进去吧,我很有用的!”
黑暗里,渌真感受到了少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半晌,头顶传来极淡一声,“走吧。”
渌真松一口气,提起雒迢留下的六角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往洞府深处走去。
关于今日雒迦所言,还有太多谜题未解,渌真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何况她隐隐有种直觉,这洞中或许还有其他能够解答她目前疑惑的东西。
“呃、呃,还未请问你叫什么呢?”
“衢清,李夷江。”
渌真往日向外人介绍自己,也常常自称庭尾渌真,他们的习俗是氏族世代聚居于某地,便以某地为氏族之名。
只是衢清这一地名,她并无印象。
渌真对此心中已有隐隐约约的猜测,但那实在过于荒诞,荒诞到她甚至不敢宣之于口。
“啊,夷江少侠!这妖怪已除,你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李夷江转身来,低头看了她一眼,脸却绷得更紧。往日除妖过后,那些被妖魔扣下的凡人莫不是连连道谢,然后避之不及地离开,没有人愿意在妖魔鬼怪的地盘上多待一刻。
眼前的少女是凡人,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周身并无灵力波动,除了一簇现在已弱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火之外身无长物。身上草草披着他扔过去的长袍,黑发在脑后梳成马尾,因为适才的搏斗垂下了几缕碎发。
上古传承下来的那些因循守旧氏族里,每隔百千年偶尔会出一两个身怀异火的后代,因血脉稀薄,多数人的天生神火甚至无法点燃一根柴火。因此虽罕见,但并不珍贵。
眼前的少女大概也是那类。
“与你何干。”
渌真:……
大侠,这妖怪是我的老相识,我还有要事要问她,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渌真叹了口气,提灯顾自前行。李夷江见状,也不拦她,就这么一同深入夜色中。
石洞中萦绕着些微的煞气,与勾琅剑身上的同出一辙。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她早已感知到,雒迦修为不过稀松平常,大概往日就是靠着勾琅的煞气坐镇,令旁的妖魔鬼怪不敢来犯。
而剑的煞气,却要以生血肉来饲。
那么,往日那些被选中作为“尊神侍女”的村庄少女去处,也不言而喻了。
雒迦畏于见到自己被毁去一半的容貌,取人皮以覆颜,而剔去人皮后的血肉,则被当作牺牲,祭祀与勾琅剑。让这把昔日灵剑的煞气一日重过一日,最终成为一个被对血□□望控制的凶器,受雒迦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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