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夷江只当是自己因失落而产生了错觉。
“我听见声音了!你不理我是不是,你不理我,我可就直接进来了噢!”
不对,似乎真是渌真前来,李夷江一惊,中衣系到一半,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上,手忙脚乱地系上袍带。
可渌真心中堆着的话像是许许多多的小泡泡,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钻。她等不得这么多了,可不能再给小木头胡思乱想的机会!
砰一声砸开大门,一帘灰尘扬起,她看见室内李夷江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正一脸惊惶地看向来人。
“啊呀!”渌真也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去,紧紧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看见!打扰了!你先继续穿好衣裳。”
她试着退出房间去,把门带上。却无可奈何地发现,因她闯进来时太过急切,将此门破坏了个彻底,此刻门扇摇摇欲坠,根本无法关上。
她抱着旖旎的少女情怀,想尽了办法才得以在傍晚之时上了主山,可不想第一眼便把自己想要打造的氛围破坏了个干净。
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小木头。
“好了,你转过来吧。”
依旧是李夷江那标志性的冷静口吻,却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说话声里因紧张而带上了几分颤音。
渌真慢慢地转过身来,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又引发别的什么问题。
还好,李夷江已然恢复了他端方君子的模样。可不知是疏忽还是怎的,他发梢仍然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在肩膀处濡湿一片。
李夷江素来不是这等粗心大意之人,除非他心中还装着别的事情。
不管这些细枝末节了,渌真深吸一口气,立刻便要说出心里话:“其实我这次这么心急地跑来是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我……”
“不,你先别说。”
李夷江在听到她开口的一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恋慕是否给她带来了苦恼,因此连一晚上都等不及了,要立刻和他一刀两断说个清楚?
一旦她那些话说了出来,他心中这些隐秘的想望便将永远成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因此李夷江不敢听到渌真的下文。
渌真:?
他尽量冷静地说道:“我也有话要对你说,能不能,这一次先听我说?”
渌真不愿意,她来时路上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告诉小木头,要是被这么一打岔,肯定要忘了个七七八八:“不行,我一定要先说,不然我……”
“我心悦你。”
李夷江抢在她说出那些话之前,先斩钉截铁地,将渌真在桃花树下对他说的那句话,再以千百倍的信念说出,还给了她。
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关系,起码不会为后日留下遗憾,他听从了自己的心意。
渌真呆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心仪之人,或许我弗如他远甚……但,真真,我一直都会爱你,不论你如何看我。”
渌真揉了揉眉心,果然被阿翾料中,二人的想法出了很大的偏差。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
李夷江看她的反应,心中已凉了八成,他失落地垂眼,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最终宣判。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小木头!这种话究竟还要我再说多少遍?!”
终于说出口了,渌真轻轻呼了口气,不自在地瞥向门外,月色已渐渐爬上门槛。
她诚恳又心虚地说道:“嗯,我确实……确实曾有过,那个叫什么,心仪之人。可是沧海桑田,谁规定了人要喜欢上一个人就喜欢一辈子呢?不说桓越他伤害了我的朋友们和我的氏族,也不说他早已有了自己的道侣,抛开这一切都不谈,”
“小木头,”渌真将目光转回来,定定地看着李夷江,“我就是就是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喜新厌旧了!我现在很喜欢很喜欢你,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没有其他理由,你也不会是谁的替代品。如此而已。”
李夷江一瞬呼吸加速,他眼睫不停颤抖,狂喜和幸福骤然降临,令他不敢相信面前一切为真。
“嗨呀!”渌真受不了了,直接扑进他怀中,一把抱住李夷江劲瘦的腰身,踮起脚靠近他耳侧,“我是真的,我说的也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李夷江缓缓抬手,紧紧搂住渌真,生怕下一秒便发现这只是大梦一场,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他现在的思绪比之前更乱,千头万绪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陈说着:她喜欢我,她真的喜欢我。
……
少年人不知如何表达爱,只晓得用力地将最赤诚的自己展现给所爱之人。
两人沐在月华下,紧紧抱了半晌,关不上的门送来凉风,才将渌真红扑扑的脸庞吹得降温。
她不自在地从李夷江怀里钻出来,低声道:“有人路过怎么办?”
李夷江看起来十分舍不得,却也没有说话,反正对此刻的他而言,渌真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渌真要他坐下,自己立在李夷江身后,捏了个风干诀,慢慢同他梳着头发。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梳头,从拜入宗门那天起,他的一应起居都是自己操持。问不知心大,不晓得如何照顾孩子,李夷江磕磕绊绊地长大,能将自己拾掇成这么干净的模样,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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