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警cha准许,完全被排除犯罪嫌疑的我们,顺利离开封锁的犯罪现场。
看着远处失去妻儿的目标那萎靡不振的身影,我不禁对目标的悲惨遭遇有点儿同情。拿起手机的伊路米也看着目标的方向,不知道在作何感想。
或许没什么感想吧,他向席巴汇报任务成功的消息,语气始终平静无波。
“哎?!”他突然露出吃惊的表情。
什么什么什么?!不会是这回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要接受惩罚吧?!不要啊!!!!!!!
我超级紧张地凑过去,想听听手机那端的席巴讲了什么。
“爸爸说作为第一次独立任务,做得还算不错,所以我们每人可以得到五千万的报酬。”伊路米向我复述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
五、五千万?!!!!!
天呐!我没有听错吧!我没有在做梦吧!
我,我,突然有了五千万!五千万突然砸到了我头上!
这个世界的物价是一百多戒尼能买一罐果汁这样子,与“现实世界”的人民币汇率差不多接近8比一,但是五千万啊,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啊,太激动了,算不过来,就按10比1来算,那就是500万人民币!
噢!500万人民币!我在“现实世界”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靠银行利息满足日常开销!500万在十八线小镇够了!很够了!财务自由了!可以躺着不用上班了!!!
在揍敌客训练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辛劳与苦痛,在这500万人民币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这份工作是多么美好啊!一次就进账500万!这是我“现实世界”一辈子也难以攒到的金额!
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现实世界”寒窗苦读十几年的结果,远不如直接投生在显赫的家族,七岁,哦,七岁就能一次赚到这么多钱!
只要出生好,就算是平庸的我,一旦披上华美的外套,也能掩盖我的丑陋与不堪,快速飞黄腾达。
啊!我爱揍敌客!我爱席巴!我爱戒尼!
连伊路米的面容,在此刻都是如此亲切,简直就像我的亲人!
请让我立刻死去吧!
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的人生已经到达了珠穆朗玛,到达了巅峰!
“……姐姐?姐姐!”伊路米在摇我的肩膀。
此生无憾的我,如受佛祖洗礼般,消去了一切情感,只剩下平和,平和,还有平和。
世间万物都与我无关了。
谁来,谁来给我个痛快,让我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
那将会是无上的,真正永远的幸福!
没有永远的幸福,没有永远的快乐,没有永远的爱情,只有死亡,只有死亡是真正永远的,它可以将我固定,将我的人生定格在最幸福的时点,不必忍受之后的滑坡。
让我在此刻死去!让我在此地死去!让我……
啊,求人不如求己,没有人动手就由我自己!
“临时监护人”和伊路米同时出手制止了我。
手机在途中落到地上,传出席巴破碎的问句,“怎么了?”
确认到“临时监护人”握紧了我的两只手腕,成功压了下去,伊路米弯腰捡起手机,语气平平地称述:“姐姐好像有点太高兴了,情绪比较激动。”
手腕处的疼痛令我稍微清醒,手机里随之而来的基裘的批评,又如一杯冷水泼脸,将我拉回“现实”,不,是“现实般”的“游戏”。
身为母亲的女人,向子女发脾气时的语气,真像啊,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类似的,模糊的界线,分不清谁是谁,世界是哪个世界,她是谁,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感到非常恍惚。
声音,画面,马赛克,高斯模糊,混沌的色块纠缠,融化。
“……默尔丝?默尔丝!”基裘激烈的声线,像快要断掉的,小提琴那最细的一根弦,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像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一样,从手机里爬出来抽我的鞭子。
无所谓了,并不觉得有任何害怕。
“临时监护人”把手帕塞到我嘴里……为什么,我是哑巴,是发不出声音的。
她将我搂得更紧,或者说,很像拘束。
伊路米的神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并不是在用眼睛看,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真切,我是在凭没来由的感觉进行判断,总之他的无机质黑色大眼,依旧是无机质的。
我不对劲,是我不对劲。
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能这样下去。
不然他们会以为是500万,不,是五千万戒尼影响了我,不行,他们就不会再给我任何报酬了,我以后只能打白工……不,他们可能不再让我工作……不行,不行,那就没有意义了……我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活着?
【“你为什么活着?”】
平庸的愚蠢的孤僻的自私的嫉妒的卑鄙的无耻的虚伪的矫情的下流的低贱的贫穷的吝啬的忘恩负义的卑躬屈膝的阴阳怪气的装腔作势的贪得无厌的斤斤计较的狼心狗肺的大逆不道的没有心没有爱的怪物。
罪孽深重,无可救药。
我不相信神,因为我这样的“人”,肯定会下地狱。
永远没有任何解脱希望的,无间地狱。
心脏剧烈地鼓动。
好像全身上下仅剩这一个器官。
砰。砰。砰。
四肢在震动,头脑在震动,躯干在震动,大地在震动,天空在震动。
不能工作的话,不能赚钱养活自己的话,活着就没有意义,活着就是社会的麻烦,活着就是家庭的负累,活着就是旁人嘴里的笑柄,活着就是浪费地球有限资源的废物。
是行尸走肉,是寄生虫,是吸食父母血汗的鬼。
……不能,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要好好做,我会好好做的,我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我不能被辞退,我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
绝对不能。
为了讨好客户,“现实世界”里,我曾经一起去饭局陪酒,那时我才知道我遗传了我妈妈的体质,对酒精过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人生中难得的“长处”,我说话做事总是擅长“不讨喜”,我又一次扫了别人的兴,我记得那些从脖子处开始蔓延的大片红疹,很痒,我抓破了皮肤。
我大口地“呼吸”,我大声地“喊叫”,我拼命地“伸手”。
游乐园嘈杂的人声重新灌入耳朵。
我没有大口地“呼吸”,我没有大声地“喊叫”,我没有拼命地“伸手”,实际上,我呆站着,被“临时监护人”搂在怀里,塞在嘴里的手帕是唯一的“真实”。
头上多出的触感,是伊路米在摸我的头。
我望着他,恍若隔世。
“妈妈知道甜点的事了。”他说。
“因为刷卡的消费记录。”他说。
“不过我们可以暂时不用回去,爸爸说任务截止日之前剩下的时间,我们可以自由支配。”他说。
他把我嘴里的手帕扯了出来。
“任务结束,我们可以去玩了。”他说。
他握住我的右手,冰冰凉凉的。
他牵着我,在人群中走啊走。
走到了湖边。
太阳低垂,像天空灼热的眼泪,随时要滴进湖里。
吹了一会风,我回过神,顺着伊路米的视线看去,看到湖边的远处,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是我们连续跟踪了四天的目标的身影。
俗话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失去妻儿的中年男人,独自站在湖边,身边没有看到保镖,或许是被他支开了,或许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待命。
“他不会是想死吧?”伊路米问。
“我们要不要救他呢?”伊路米问。
“???”你是谁?你是伊路米·揍敌客吗?你不会也是空降角色吧?!!!
“他要复仇的话,也会委托我们家吗?”伊路米看着我,“我们杀了他的家人,他却会反过来给我们钱。杀手,真是个好工作呢。”
“……”是伊路米·揍敌客本人没错了。
不愧是你,揍敌客家的长男,职业杀手界的敬业模范,伊路米·揍敌客。
“如果我有名片就好了,这个时候很适合向他递名片。”伊路米说。
“……”别人刚死了妻儿,你就去毛遂自荐,推销业务吗?看看气氛,做个人吧!伊路米!
伊路米似乎真的有动身前去推销业务的打算,我在牵着的手上用了点力,让他重新看向我这边。
“不要多此一举。要低调,伊路米。”我用唇语说。
“……”他想了想,收回脚步,“好吧。姐姐说的没错。”
比起游乐园的娱乐项目,伊路米对“观察目标的后续生活”这个“娱乐项目”更感兴趣。
来都来了,我百无聊赖地在隐蔽处仰头看月亮,听树林中的虫鸣。
啊,lolita洋装真是好,长袖长袜的,而且旁边有个穿短裤的伊路米转移火力,我不用太担心蚊虫叮咬。
玻璃窗的撞击声令我条件反射地望向声音来源,那栋私人别墅,那栋刚死了妻儿的中年男名下的私人别墅。
原本拉紧的窗帘,被其中衣裳凌乱的女人压往一边,以我的角度和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x2
啥?这么刺激吗?不,你们在干什么?!
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席巴你不会也是这种人吧!“工作忙”是渣男最常见的借口,你的杀手工作是真的忙吗?!
等等,我差点忘了观众不止我一个。
我一个人看爱情动作片,可以。
带着儿童看爱情动作片,不行。
我伸手挡住了伊路米的视线,向他摆出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伊路米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疑惑。
该跟他解释何为生命的起源吗?
不不不,对于儿童,这话题有点超纲了,我没问过相关问题,揍敌客也没教过我,我突然“无师自通”太可疑了。
我决定用最省事的解释,用唇语说:“没经过当事人允许,就观看别人的裸体,这太不礼貌了。”
“……哦。”伊路米想了想,“这样的话,在目标洗澡的时候,不就不方便动手了?”
够了,伊路米,别这么爱岗敬业好吗?你的基裘妈妈要是听到了,肯定会被你感动到哭泣。
“任务归任务,我们现在做的是单纯的偷窥。”我好歹是有一点底线的,一点点,“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我想回去睡觉了。”
“恩。”
伊路米在这方面姑且是个正常的儿童,对爱情动作片不感兴趣,听从我的建议,毫无留恋地和我一起离开了。
剩下的叁天假期,我和伊路米一起到处吃吃喝喝玩玩(AA制)。
不光是我,伊路米也因为五千万戒尼的进账,显而易见的心情特别好,总算有了点普通儿童的爱玩习性。
甜点随便买,零食随便吃,反正基裘的惩罚早就定下了,横竖是个死,不如索性放飞自我,虱子多了不怕痒。
死之前吃顿好的,吃饱了好上路。
[忍饥挨饿:3级]
啊,技能等级又降了一级……随便了!
我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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