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海想的更远,“咱家年年更赋都交了,官府还抓壮丁,我看,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李伯山点点头,说道:“我听南来北往的行商说,北边又乱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才要征兵。我前些日子听爹的,买了粮食和盐,还在县里没带回来。”
李大成道:“粮食不急,先放在县里,有机会再去拿,咱们家目前的已经足够吃了。”
李大成不经意往门框扫了一眼,看到了扒着门框偷听的鱼娘,他惊讶道:“鱼娘,你不该在睡觉吗?谁让你过来的?”
李仲海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鱼娘。
鱼娘缩缩肩膀,小声说,“爹走的急没关门,我睡不着,就跟过来了。爷爷,别让我走,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想陪着大哥。”
李大成冲鱼娘招招手,鱼娘走到他身边,李大成握住鱼娘的手,问她:“怕吗?”
鱼娘摇摇头:“不怕,他是大哥,有什么可怕的。”
李大成欣慰地笑了,“说的好,有什么可怕的。”
李子晏双眼紧闭,脸色发白,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鱼娘几乎以为他是个死人了。
李大成道:“看看你大哥,他在家最疼你了,你多叫叫他,你大哥听到你唤他,说不定就醒了。”
李伯山听不下去了,扭头抹了把脸。
鱼娘握住李子晏冰凉的手,轻声唤道:“大哥,你醒来啊,你不是说七夕要带我和二牛去县里玩吗?说话不算话的人要变成小狗的。”
鱼娘还记得李子晏兴高采烈地给她讲县里面的七夕有多好玩,要带她去吃麻油烙饼和糖包子,一眨眼,怎么人就躺在这儿不会说话了呢?鱼娘眨眨眼,努力抑制住眼角的湿意。
“我给大牛再开服药,仲海过来帮我煎药,叔河和伯山留在这里照顾大牛。”顿了顿,李大成又道:“鱼娘也留在这陪大牛吧。”
鱼娘拧干帕子,假装给李子晏润唇,暗中掰开他的嘴,把月光水渡给李子晏。她一次不敢渡太多,怕李子晏咽不下去呛着了。
就这样,鱼娘熬了一整夜,给李子晏渡了十来次水。
期间李大成给李子晏喂药,让鱼娘回去休息,鱼娘不愿意,“我不困,我要看着大哥。”
这一夜兵荒马乱,但好在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天亮了,鱼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李子晏应该已经无生命之危了,她不敢喂太多,怕人起疑心。
她想趴在床边眯一会儿,结果沾到床就睡了过去。
李仲海进来看到趴在床边的女儿,脑海里响起爹对他说的话:“仲海,鱼娘是个好孩子,聪慧又重情义,我有时总在想,她要是个男娃该多好,你知道吗?她和我说‘爷爷,地里干旱了,我们是不是要多买些粮食,是不是要逃荒啊?’听听,这哪是小娃娃能说出来的话,二牛和她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过慧易折,所以我给她取名为‘愚’,只盼能压住她的聪慧。大牛出了事,我心里总不踏实,怕漫天神佛看上了我们家的孩子,日后你多叫叫鱼娘,别让神佛收走了她。”
李仲海没想到爹会和他说这样一番话,在他的印象里,爹最疼的是大牛。而鱼娘,别说是爹了,连他都关注的很少,没想到爹对鱼娘居然如此关注。
陈氏刚醒来,看到鱼娘和李仲海都不在,匆忙穿衣起床,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挽发,就看到李仲海抱着鱼娘走进来,鱼娘趴在李仲海怀里睡的正熟。
她急忙上前,“怎么了这是,一大早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李仲海满脸疲惫,把鱼娘小心翼翼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鱼娘一夜没睡,让她好好睡一觉。”
陈氏道:“大丫怎么了?”
李仲海拉着陈氏坐下来,“以后别再叫大丫了,叫鱼娘。”又把昨晚发生的事给陈氏说了一遍。
陈氏听完,用手捂住胸口,“这,我的大……我的鱼娘,怎么就被神佛盯上了,她虽然有些聪慧,怎么着也入不了神佛的眼啊。还有大牛,苦命的孩子,要是他出点事,大嫂可怎么活啊。”
李仲海搂住陈氏,“你以后多喊喊鱼娘,天下伶俐可人的孩子多了去了,神佛定看不上鱼娘。大牛还昏迷未醒,大嫂和大哥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你别碍着他们的眼了。这段时间不太平,外面来了好多逃荒的,你少出门,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陈氏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都知道。”
第5章 商议 李大成把手指搭在李子晏的手腕上……
李大成把手指搭在李子晏的手腕上,给他细细把脉,良久,放下李子晏的手,把被子掖好,他似有疑虑,捻着胡须沉思。
李伯山熬了一宿,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爹,大牛的情况如何?”
李大成道:“我发现大牛体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生机,这生机护住了他的心脉,目前来看大牛已无大碍,只需细细调养即可。如不出意外,今日大牛就能醒来。
只是我昨晚为大牛把脉时,他的脉息极弱,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一夜之间怎么会好转的如此之快。”
李伯山脸上露出狂喜,只听见了前半句话,什么都不去想了,“爹,你说大牛好了?”他又不可置信般喃喃自语,“大牛好了,我儿好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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