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桃听着,便说:婶,我每天都会给家里捡煤核,慢慢攒着,我妈负担也不会特别大,等我以后识字了,还能去工厂做工,比不识字可能挣得多呢。
平时她是万万不敢和院子里长辈这么顶嘴的,不过乌桃知道,大院子里人多口杂,大家说什么的都有,自己妈听多了,难免不受影响,所以她忍不住顶嘴了。
顺子妈一听,当然不乐意了,谁愿意看到一个小丫头和自己讲这种道理,便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行啊,才上了一天学,这就长本事了!
说着,把才浆洗过的裤衩摔得噼啪响,还有几片水星子摔倒了乌桃这里。
乌桃便没理。
顺子比乌桃大六岁,是个挺好的大哥哥,乌桃很喜欢,但是她真不喜欢顺子妈,院子里其他小孩也不喜欢,用勋子哥的说法说一个大人,干嘛和咱们小孩过不去呢。
她背上竹筐去捡煤核。
天更冷了,那冷风从棉袄每一处缝隙里钻进去,直钻到骨子里,不过乌桃却不觉得难受。
同样是捡煤核,今天捡煤核的她却和昨天捡煤核的她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今天捡煤核,明天还要捡煤核,就这么捡一辈子煤核,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如果她今天捡了煤核,挣了钱就能去上学,将来就不用捡煤核了,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活过来了。
捡煤核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纪录片,也想起今天看到的王亚湘。
王亚湘竟然和她同一个学校了,这让她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通过自己的努力,距离王亚湘不是那么遥远了,好像自己多少已经改变了自己原定的命运。
在王亚湘面前,她羞愧,羡慕,仰视,但又觉得,充满希望。
捡煤核的时候,又碰上了久哥那一帮人,她看到便远远地躲着了,久哥那一行人好像也看到她了,还看着她说了什么。
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要对付自己的意思,估计是勋子找人从中说过,这件事算是了结了。
她捡了大半竹筐的煤核才回家去,虽然并不多,但是足够家里两三天烧的了,如果节省点,慢慢攒着,还可以省出一些来卖。
她回到家里时,宁妙香正在缝补,青桐不在。
宁妙香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准备做饭,随口问:头一天上学,能跟上吗?
乌桃点头:还行,算术没问题,体育也行,音乐没什么好学的,就是语文有点难,别人认识的字我不认识,得努力多学,想办法追上。
宁妙香打开白炉子的封盖,用火钏捅了捅炉子,炉灰咔嚓咔嚓出来,炉子便烧旺了,她一边使劲捅一边说:你既然要上,那就好好学,要是跟不上,就回来家里干活。
不知道为什么,乌桃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便偷偷看了她一眼,果然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怎么了。
她想问,不过心里到底是,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嗯,我知道的,我肯定想办法识字。
宁妙香:别人已经学了半年了,你跟起来当然难!也是你自己非折腾着要上这个学,现在知道作难了吧!你看你,一年级念起来就这么费劲,以后还不一定怎么着呢,就是瞎折腾!
乌桃小心地看着宁妙香,轻声说:妈,我上的二年级。
宁妙香惊讶:二年级?你直接上二年级?
乌桃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给我领二年级里去了。
宁妙香皱眉:你要是跟不上怎么办,那不浪费钱?
乌桃:妈,现在别人读课文,我都努力记下来,回头我就根据课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这样就能记住字了,你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全都跟上,不会浪费钱。
不过显然宁妙香懒得去听这些,她有些费力地起身,拿来了铁锅,剥了几粒蓖麻子放进烧热的锅里。
乌桃觉得今天的妈妈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想起哥哥,便随口问:妈妈,哥呢,怎么还没回来?
宁妙香:他们门市部的得轮流着值夜班,现在他们三部的人紧,轮不过来了,今天他就顶上了。
乌桃听着,并不太懂,只是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的课本和文具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赶紧看看课本,不过现在家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很暗,这个估计看不清书上的字,等等会妈妈做针线活,打开电灯,她就能跟着一起看书了。
这时候蓖麻子被煎热,在热锅里噼里啪啦,多少煎出一些油来,家里没油,一般都是用这个。
宁妙香放了葱花,又捏了几粒小虾米进去炝锅,锅里便发出滋啦啦的声音,虾米的香味传入乌桃的鼻子。
乌桃咽了一下口水。
宁妙香把昨天剩下的半颗白菜横着切了几刀,脆生生白嫩嫩的白菜便碎了,白菜扔进锅里,白菜里的水润和热锅一碰上,锅里便滋滋响起来,那是一种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再然后,宁妙香把水往里面一倒,水倾进了热油锅里,炝过的葱花虾米还有白菜便浮上来,伴随着一星半点的油星子。
乌桃蹲在一旁,借着微弱的油灯捡煤核,流着口水,默念今天的课本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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