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乌桃之前没当回事,现在来看,还是得想办法捡到一些,然后再找一块石板,在石板上慢慢写,这样写了可以擦掉,就能节省不少铅笔和作业本了。
早上爬起来,她摸索着穿上衣服,这时候宁妙香已经起来了,开始忙着做饭了。
乌桃赶紧抓起竹筐,她想趁着早上这会儿去捡煤核,大家伙攒了一夜的炉灰,早上倒的时候估计能捡不少,出门的时候,她看到柜子上放着的搪瓷饭盆,有些吃惊地看向宁妙香。
宁妙香用勺子搅动着铁锅,锅里是棒子面粥:家里也没别的饭盆了,用这个给你带饭吧。
乌桃愣了下,之后便忍不住笑了:妈妈,谢谢你,你都帮我刷好了啊!
宁妙香看到女儿的笑,愣了下,之后低声喃了句:还不赶紧捡煤核去!
乌桃笑着背上竹筐,脚步轻松地走出家门,因为早上的搪瓷饭盆,她心里甜滋滋的,顿时不再因为那个想象中的妈妈并不可能存在而难过了。
她想,妈妈其实对自己也很好的,自己明明没有攒到十块钱,她也让自己读书了,她给自己拿出来牛皮纸包书皮,还一大早帮自己清洗了搪瓷饭盆。
乌桃又想起过去许多事,其实她也知道,妈妈并不容易,爸爸没了的时候,妈妈正怀着自己,那时候正是困难时候,听隔壁七斤妈说,当时哥哥饿得去药店偷人家的药丸子吃,妈妈也饿得走不动道。
生一个孩子一定很难,妈妈为了生下自己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因为这个,乌桃更加鼓足了劲,她必须好好学习,她要改变命运,不要像纪录片里那样,她还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捡了大概半筐煤核,乌桃心满意足地回来,这个时候哥哥青桐也回来了。
他值夜班后,白天可以不用去上班了,回家正打着哈欠。
乌桃便和哥哥一起喝了棒子面粥,粥熬得稠,里面还有软糯香甜的白薯,喝了一碗后,肚子里都热乎乎的。
青桐问起来乌桃上学的事,乌桃都说了,又说要捡滑石来练习写字。
青桐想了想:我们单位可能有石板,我找几块来,回头周末的时候我们去铁路上捡滑石,铁路上的滑石好。
乌桃一听,挺高兴的,平时捡煤核是能捡到,但是都很零碎了,比花生米还小,甚至有的只是石头上稍微沾一点,偶尔运煤的卡车进来胡同,翻斗倒煤的时候也能捡到,但是挺难的,再说这种运煤卡车也就是入秋时候来,至少今年不能指望了。
所以如果能在铁路捡到,那最好不过了。
两个人商量好了,乌桃高兴起来,青桐又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去补觉了。
乌桃将搪瓷饭盒放在书包里,小心地用笼布包起来,之后才把课本文具放进去,这才背着书包去上学。
不同于头一天上学,这天她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她感觉自己真正是一个小学生了。
将来会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
到了学校的时候,竟然还算早的,不少同学也就是刚进校门,乌桃也跟着大家进去,谁知沿着青砖墙进去,到了月牙门处,就被几个人肩膀上带了红杠杠的拦下了,竟然是检查卫生的。
乌桃有些懵,不过还是按照他们说的伸出手来。
乌桃一伸出手,其中一个女同学便大声说:手脏成这样,卫生不过关!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说着,就要在小本本记下来。
乌桃一下子慌了,她辩解说:我来学校前洗过的,挺干净的啊,我还用了胰子。
女同学撇嘴:脏成这样,还用胰子?你让人看看,你这手能过关吗?
这时候正是大家进校门的时候,各年级同学都有,大家都好奇地围观,现在听到女同学这么说,全都看向乌桃的书。
这么一看,大家也是吃惊。
乌桃的手和大家的很不一样,手指皴了,指头那里还有裂痕,隐隐露出里面的红血口来。
大冬天的,其实其它孩子也有皴手裂手的,但是没她这么严重,裂口旁边简直是发黑,乍看到能吓一跳。
被这么多人围观,乌桃感到手指刺痛,不过她还是认真地道:我的手皴了,不过真不脏,这些地方我都认真用胰子洗了,也冲过了,我的手本来就是这样颜色。
说到本来就是这颜色的时候,乌桃想起以前,印象中她的手也曾经白净干净过吧,只是天天要捡煤核,用手去捻还带着烫的炉灰,见到黑煤核高兴得要命,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再怎么洗,手也就这样了。
但是她辩解了,大家显然还是不信,都好奇地盯着她的手。
女同学皱眉,仔细打量着乌桃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给她记录下来扣分,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说:给她这个手绢。
乌桃听着这声音甜甜的,看过去,一看倒是呆了,竟然是王亚湘。
王亚湘掏出来一块手绢,直接塞到了乌桃手里,温声说:你好好擦擦吧,擦擦就干净了。
乌桃有些茫然地看着王亚湘,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接过来,她知道这是王亚湘的好意,但她的手不脏,真得不脏,这都是陈年旧痕,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啊!
这时候,孟士萱却突然冒出来了:你们真是少见多怪了,她的手皴了,皴了就这样,不信你们问问大夫去,等皴的裂口好了,肯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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