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她不知道将来她能不能体验到这一切。
他是炙热真诚的,不过终究,是越走越远的。
最后,乌桃深吸了口气,将这封信仔细地收起来,放进来抽屉里。
她并不想立即给他回信,也许可以等一段吧。
海外的信件本来就慢,稍微有个意外就耽搁下来了,车马这么慢,时间被拉长,期待和回应也就越来越淡了。
时间终究会冲淡所有的一切。
**************
这一年的冬天,对乌桃来说,仿佛做梦一样。
紧锣密鼓的复习,终于参加了高考,高考那天很冷,下着小雪,不过好在她穿着新做的棉猴,暖和。
宁妙香对于这棉猴很满意,用她的话说:人家出国了,我闺女也不是那命苦的,还不能穿个棉猴吗?
乌桃听着,也只是笑叹一声,她知道妈妈无论嘴上说得好听不好听,其实都是心疼自己的,要做一个最好的棉猴给自己,是想弥补自己。
可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太多精力难过,她只想全力以赴,参加这场决定命运的角逐。
高考完了后,她也没对题,就回家在炉子面前烤火,吃着香喷喷软糯糯的烤白薯,这个时候,她会觉得,管它出国留学还是考上个大学,又或者一辈子只是一个工人,那又怎么样,谁还不是只能烤一个炉子吃一根烤白薯?
等吃了烤白薯后,她封了炉子,洗了手,到了里屋,拿出叶蕴年的信来,开始给叶蕴年写信。
她详细地写了放开高考的事,写了自己参加高考,感激了他给自己整理的那些试卷,当然也说了自己家里的一些事,写完后,读了一遍。
之后她才说,现在家里一切都很好,让他不要想着自己:我问过了,我们这边的邮局没法接收海外汇款,所以你千万不要给我寄,如果我有需要,到时候再说吧。
她仔细地封好了后,才过去邮局寄信,谁知道去了,却说这边不接受海外信件,只能去西直门那边的邮局。
乌桃听了,干脆坐着电车,过去了西直门,买了邮票,这才把信件寄出去。
寄出去后,她看到邮电局里面还有一些隔断,那都是打长途电话的,她略犹豫了下,问了问海外电话的价格,便彻底打消了念头。
之后,她又坐车过去了西郊大院,找到了叶蕴年妈妈,将当初叶蕴年给自己的那镯子还过去,不过这次叶蕴年妈妈没收,她说这是金奶奶留下来的,本来就是要给乌桃的。
乌桃听了,也就收着了。
她明白叶蕴年妈妈的意思,她并不在意这些小东西,哪怕值一些钱。
所以她收回那块手表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叶蕴年妈妈看着乌桃,欲言又止,乌桃见这个,笑了:阿姨,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参加了高考,题不难,我觉得自己应该能考上。
叶蕴年妈妈这才笑道:那样的话,阿姨就放心了,其实你还年轻,长得也好看,将来机会多的是。
乌桃点头,谢过了叶蕴年妈妈,也就回家去了。
乌桃明白叶蕴年妈妈的话,从一开始叶蕴年妈妈找上自己,她就明白了。
如果历史的长河流淌向另一个方向,如果没有那个出国留学的机会,她想,叶蕴年妈妈是接受并且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的,但是时代终究将他们一起推到了一个需要抉择的位置。
当叶蕴年妈妈找到自己时,她已经写好了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
只是异国他乡的叶蕴年不知道罢了。
当想起这些,其实心里还是会难过的,怎么可能不难过,她心疼自己,也心疼那个终于开始为了钱操心计较的叶蕴年。
但是那又怎么样,一切都那么遥远,谁也帮不上谁,大家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为了完全不同的目标在奋斗,根本看不到任何重新聚拢的希望。
所以乌桃只好让自己沉默,封存在心里,不去想了。
她就这么坐着公交车,看着窗外的雪洒下,看着白雪落在灰墙黑瓦间,落在那翘起的屋檐上,看着这个世界成为黑白分明的版画。
踩着雪回到家时,家里却是热闹的,进去才知道,孟士萱还有几个同学都来了,李镜元刘红玉,还有好久不见的王云德。
大家都考完了,开始对题,有些急切地对题,有几道题,他们拿不准,都在等着乌桃回来。
宁妙香从旁给他们倒了茶水,准备了烤栗子给他们吃。
乌桃看了他们讨论的题目,倒是不难,几下子就分析了解题过程,又说了答案,于是有人沮丧失落,有人庆幸,孟士萱做对了,高兴地说:乌桃,这道题你给我讲过,我记得!
旁边刘红玉那脸色就不太好了:是吗,我怎么没听到。
李镜元听了,道:你没问吧。
刘红玉不太高兴,她考得不好,发挥失误,现在听到这消息,便更加不自在,仿佛后面的考题也不想对了,找了一个理由,走了。
李镜元考得不算多好,但也不错,对乌桃十分感激:乌桃,谢谢你,真得很感谢你,你给我分享的那些试卷,还有你总结的提纲,帮助特别大,如果不出意外,我感觉应该好歹有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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