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别的不佩服,就佩服萧珉的忍功。
忍是心头的一把刀,王妡自是刀了自己许久,最了解个中滋味,因此才更加佩服萧珉来。
“圣上不去瞧瞧琴修媛吗?到底是皇长子生母,国朝有继,她是头功。说来也是可怜,孩子生下来她自己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得忍受骨肉分离之痛,啧啧啧……”王妡摇头,一脸同情。
萧珉被她“啧”得有口难言,强势道:“皇长子能得母后教养,是他的福分,也是琴修媛的福分。有功自当赏,就晋琴修媛为贤妃吧。”
王妡:“呵呵。”
“王妡你……”萧珉的火气已经冲口而出,又强行刹住,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觉得冷静一些了,才说:“姽婳,你笑什么。”
“我笑你,拿我曾经对琴修媛的承诺来兑现。”王妡道:“你要是没有诚意,就不必张口说话。”
“拿你说什么才叫有诚意?”萧珉阴恻恻看着王妡,“还是说……朕要承诺琴修媛,让她做……皇、后?”
王妡身边的宫官内侍们倏地都将目光投向了皇帝,皇帝身边的人见状全部提神戒备,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唯有王妡,老神在在,勾唇一笑:“你大可试试。”
第145章 一意孤行
皇长子出生, 国朝有继,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
皇长子生母方氏晋位为贤妃,乃皇后之下第一人。
后宫里的人都说贤妃肚子争气, 这晋位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还有人说贤妃颜色姝丽,独得君心, 宠冠后宫, 才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五品才人到正一品四妃。生的儿子还养在太后膝下,这第一份的荣宠, 将来必定前途无量,真真是羡煞旁人。
被后宫众人羡慕嫉妒的贤妃此时此刻却是在无声垂泪,并没有旁人口中母凭子贵的喜气。
“娘娘,月子里不能哭的。”贴身侍候的宫人跪在床边给贤妃拭掉眼角滑落的泪, “刘姑姑说,月子里哭太多会落下病根儿的。”
“我拼死生下儿子, 一眼都没有看过就被抱走,我难道还不能哭一哭了。”贤妃有气无力地说。
“娘娘, 皇长子由太后教养是皇长子的福分, 也是您的福分。”宫人劝道。
“福分,呵呵……”贤妃笑着,眼中流的泪却更凶,“我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 哪有什么福分……”
宫人惊恐万状,压低声音连连道:“娘娘慎言,这话若是传出去了, 咱们聚荷殿上下都讨不得好。”
贤妃歪过头,问宫人:“你说,皇后为什么那么干脆就让太后将我的孩子抱走?”
宫人猛地一下趴在了地上, 不敢说话。
贤妃错愕了一瞬,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呵地一笑:“是我傻了,以为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官家怎么也得多几分怜惜,站在了官家那头,皇后又哪会帮我。可是……可是……皇后哪怕不帮我也得为了她自己吧,她无子……”
“娘娘!”宫人惊叫:“贤妃娘娘,请慎言!”
贤妃唇角颤了颤,闭上眼无声流泪。
宫人直起上身,替她掖了掖被子,爬起来悄步出了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朝野内外都在祝贺皇帝喜得麟儿,文人吟诗作赋贺国朝有继;外命妇们在庆安宫为皇长子洗三,喜庆的吉祥话听得澹台太后完全合不拢嘴;还有不少人在私下揣测皇后对皇长子放手得干脆,此举有何深意。
出了天启宫,没有人关心皇长子的生母贤妃,便是后宫里羡慕嫉妒的女人们,也不会去关心贤妃被夺了孩子的心情。
年轻的宫人将寝殿的门关上,出了回廊走在风雪里,下定了决心要调离聚荷殿。
她们这种伺候人的,最忌讳就是跟了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主子。贤妃也是从东宫一路跟到天启宫的,这么久居然一点儿也看不明白,这后宫从来都是皇后的一言堂,皇后若是想留下皇长子,恐怕官家太后都没有办法挪皇长子一步。
说什么母凭子贵,真正尊贵之人是不需要依仗自己的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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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怎么就让庆安宫把皇长子给抱走了?”许多人暗自揣测皇后深意时,好奇心爆棚的吴桐干脆就直接问了。
她现在已经在吏部流内铨留了档,正四品掌书女史,正正经经的朝官,帮着王妡处理各类文书,与朝官们一般点卯下值。
至于中书门下、铨曹四选是怎么同意此事的,吴桐不多问,总之王妡已经搞定一切,她上岗都两天了。
啊……原来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有亿点点爽呢。
“看那两位多紧张这个孩子,我觉得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吴桐把看过的文书分门别类放好,整理出重点让王妡看得不费劲儿,其中不乏朝廷中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
王妡拿过吴桐整理好的文书翻看,对其归纳总结的能力表示非常满意,某些文书还画了图表,一目了然。
“一个孩子罢了,决定不了什么。”王妡淡淡说道:“便是这后宫的女人给萧珉生上十几二十个孩子,又如何呢。”
王妡放下文书,暖烘的殿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披上狐裘出了去,立在廊下看雪。
昨日的大雪将天启宫裹成了一片银白,掩盖了这里多少肮脏,仿佛此处生来就是洁净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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