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年。”王妡唤道,待贡年快步走来后将小弩交给他。
贡年立刻接过小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跟着办事的小内侍,小内侍机灵地捧着一只匣子过来,打开匣盖,贡年从中拿了□□装上小弩,掉转箭尖双手呈给王妡。
王妡拿过来,指着领头刺客,说:“谁派你来的,说实话,我就饶你一命。”
阎应豹立刻过去扯起那人,叫人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换下近卫营郎官,亲自押着人。
刺客们在被抓住后就被扯了脸上蒙面的布巾,领头刺客大方脸、窄眼距、塌鼻梁、尖嘴巴,长得小气,气势倒是足,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王妡一问,他就车轱辘骂妖后六大罪——
“掩袖工谗,狐媚惑主,此为罪一;
善妒跋扈,蛾眉不让,此为啊啊啊……”
精巧□□扎在此人大腿上,伤口渗出一些血,被黑色的粗布吸收,半点儿看不出痕迹来。
王妡一箭射出去后,又把小弩交给贡年,接着再指着领头刺客:“换个新鲜的词儿,这个听腻了。”
“妖后,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先前扎在左边大腿,现在扎在右边大腿,对称了。
“再换。”
“你戕害忠啊啊啊……”这次是左臂。
“皇后!”
“皇后!”
“皇后!”
萧珉、吴慎和几个宗室同时出声。
王妡接过再装好的小弩,扫了这些人一眼,脸上挂着微笑:“怎么?审个刺客,你们激动什么?”
萧珉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慢慢道:“刺客可等回宫了,交由京兆府和大理寺慢慢审,皇后你今日受惊了,不如早些回宫。”
“啧。”王妡不耐地皱了一下眉,拿着小弩的手突然侧过去,指着右下方手指按下机括。
“唔!!!”
跪在她侧边的皇帝近卫营统领薛绰吃痛闷哼了一声,弩.箭扎进他的左肩,洞穿了琵琶骨。
薛绰死命咬着牙才忍住痛喊声,脸色惨白如纸,大滴大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皇!后!”萧珉瞠圆了双眼,眼尾充血变得猩红,牙关咬得死紧,抿紧的嘴唇嘴角一抽一抽。他握紧了双拳把自己死死钉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喉咙发紧发疼,所有的愤怒的堵在喉咙口。
“皇后娘娘,您……”吴慎等非后党亦是惊怒交加,还有一丝死死埋在心底深处努力忽略的恐惧。
皇后……
皇后此人……
肆意妄为,视礼法为无物,一旦她气候大成,这天下……这天下……
王妡偏头,斜睨跪在地上捂住左肩痛得发抖的薛绰,“啊”了一声,挑起一边秀眉,说道:“手滑,竟然打到你了。”
宗室、群臣对皇后的说辞都惊呆了,无故打伤朝廷命官就一句“手滑”?
几个后党重臣朝王准看去,王准一脸平静。
与萧烨并排跪着的吴桐拼命忍笑。
王妡转过身来,用小弩挑起薛绰的脸,笑着说:“我手滑打伤了你,薛统领不会怪我吧?”
“臣……臣不敢。”薛绰忍着剧痛,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哦?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呀。”王妡把薛绰的脸挑高,薛绰被迫抻长的脖颈扯到了左肩的伤口,痛得他没忍住喊了出来。
“皇后息怒,皇后息怒,薛统领虽有护卫不力之过,却罪不至死呐!”薛绰的惨相终于让某些官员扛不住了,磕头为薛绰求情。
“皇后!”萧珉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警告:“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王妡呵地一笑:“你跟我说适可而止?”
“皇后娘娘。”吴慎出言道:“您今日受惊,是臣等失职,山上风大,您的凤体要紧,刺客可回城了交由京兆府和大理寺审问。还有,薛统领的伤……总要包扎一下。”
王妡瞅着吴慎许久不出声,她的嘴角始终微微勾起成一个笑的弧度,眼中却从没有笑意,吴慎与她对视,实在看不透这位皇后的心思。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王妡终于说话了:“今日人节,天朗气清,本该是一年人口平安、出入顺利的好兆头,却不料……呵。”
她把小弩折好收入袖笼,对吴慎说:“看你吴大相公也算是三朝元老,年纪一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回宫。”
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王妡转了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说:“对了。”
群臣心又提起来了。
“把弩.箭给我收回来。”王妡吩咐贡年。
贡年对跟班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小内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小跑到领头刺客那儿,握住扎进刺客手臂上的弩.箭用力往外拔。
弩.箭虽然开了血槽,但这么硬拔还是很难□□的,本来被三箭射中痛得连骂“妖后”的力气都没有的刺客被这么一折腾,剧烈的叫痛生犹如被宰的肥猪。
王妡负手而立,不阻止也不催促,淡淡看着小内侍动手。
这血腥可怕的场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到不适,颤抖着,有愤怒也有恐惧。
“皇后娘娘,刺客虽然罪该万死,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您又何必折磨他呢。”集贤院直学士顾晟于心不忍,劝说皇后:“这事若传将天下,对娘娘您的名声也不好。”
此人是朝中难得不党附的清流文官,不领重要的实职,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发声,该是真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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