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分明看清楚,舅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粒纽扣,那粒纽扣被舅妈抠出来,装作将他拳头抵在手心啜泣的模样,悄悄藏好。
他打小和舅舅最亲,哪怕是最叛逆的时候,也会听进他的话。于是他犟,一定要跟舅舅的组员说明情况。
舅妈却几乎是要向他跪下。
她说阿延,你让你舅舅好好地走吧,这样死了,他还能像个鞠躬尽瘁的老警察,享受最后一点荣誉,你把那些事情都捅出去,还会有人找上门来杀我,杀你的表弟……
“阿延,求求你了。”
连他的母亲,舅舅的亲姐姐也只是抹着眼泪,说一句“算了”。
那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是活着以来,哭得最难捱的一次吧。
他抬眼看向裴央,有些无奈:“裴老师也觉得我有点太固执了?”
裴央定定看他,伸手将散开的鬓发别到耳后。
“没有,只是觉得魏延比我想象中的魏延还要好,所以很开心。”
魏延一愣。
女老师面容温柔。
魏警官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在裴老师心中,他一直是个英雄。
=
与此同时,因为裴央的暂时离开而喧哗的教室里,苗立诚面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
迟疑片刻,他从抽屉的角落里掏出一只老式手机。
他近乎要躲到桌子底下,按下熟悉的数字,等待电话的接通。
虽然这不是他们约定好的通话时间,但是一般来说,对方都会接起。
可这一次,他等待良久。
只有重复冰冷的一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Chapter10
苗立诚的病在春秋季节来得格外严重,一个上午没有过来上课,而直到下午第二节课,裴央才收到家长的电话,告知她今天苗立诚又需要缺课上医院——这已经是近一个月来的第十次。
但裴央了解他的情况,故而没多犹豫,便连声答应下来。
最近的事实在有些多,她叹了声气,四下环顾,看到一旁的蒋采薇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她凑得近了些,对上谢蘅精绝的眉眼。
网站下的一排小字写得分明:为《造神》造势,谢蘅将出席本日首映会,现一票难求!
蒋采薇正发愁,嚎叫着摇晃她的肩膀,“哎我去今天后援会派的票没了诶!刚才抢票我网又卡了!啊啊啊啊!我超级想看首映的啊!!!”
裴央险险按住她,看蒋采薇气得眼圈发红,只能暗自感叹:幸好蒋采薇不知道自己和谢蘅之间那层关系,不然如果被要求去向谢蘅要票,她的头发还得再掉一大把。
她回头,继续批改作业,蒋采薇则是不知从哪里搜到一个现场直播的小主播,一边做着教案,一边看着手机。偶尔有几次倒水经过,她都能听见蒋采薇赞叹不绝的感慨,她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突然,蒋采薇蹦出一句:“苗、苗立诚?立诚怎么在那……?”
裴央手中动作立时一顿。
半信半疑,她凑过头去,这时电影放映开始,主播已被勒令关掉直播,也正是因为这样,蒋采薇立时翻开回放,指着那个暂停的、一闪而过的镜头。
苗立诚裹得严实,坐在人满为患的电影厅,边上空着一个座位,明晃晃。
蒋采薇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哎我说,那个苗立诚是请假养病吧?养病都养到电影院去了?……还留了一个座位,有钱也不能这样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太不厚道了这小家伙……”
咕哝了半晌,她喃喃:“还打算跟他一起去看呢……”
却是当真失落了。
而电影厅内,苗立诚紧紧捂着手中的老人机。
不时有人经过,低声问他边上的座位是否空着,在每一个渴望的眼神里,他都坚定的摇头,“有人,我朋友。”
他的心思甚至不能放在电影上,只是一直摁亮屏幕,翻开收件箱。
除了几天前最后的通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复。
他忽觉喉口呼吸梗塞,在空气滞涩的厅内,险些犯了病。但他依然强撑着,复又发出一条:“你是临时有事来不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原因吗?”
呼吸困顿,他有些晕眩。
前排的人不时蹙眉回头来看他——他始终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屏幕忽而亮起。
备注“公众号:西图澜娅万事屋oe”的人回信:“最近不太舒服,所以没有跟你联系,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见一面吗?”
他手指颤抖,欣喜地回复:“好,我最近都有时间。”
那头等了片刻,发来一句:“晚上八点,爱绿咖啡馆302。”
苗立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1月3号,星期三,15:30。
他摇晃着站起身,一边答复他好,一边走出门去。
=
在结案的当口出现转机,对于魏延而言是件习以为常的事。
陈雯来局里点名要找“魏警官”,满脸泪水地说着:“魏警官,我不该瞒你,但是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真的……我对不起安华。”
“你先冷静一下,”魏延给她倒了杯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将脸埋在手心里不住啜泣,“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明白……我只知道安华他是从中心孤儿院抱养的,从他弟弟出生以后,在家里的地位就越来越不好,后来他甚至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开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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