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挣钱的生意,就不要谈感情,免得我这个晚辈不懂事,一次又一次冒犯你了。”
两小时后,录制结束,李建业回到车上,方才端着架子的温文尔雅霎时剥落,这才面露怒意,狠狠将手边文件一甩。
坐在前座的人转过身来,“怎么了阿叔?被气到了,这次直接端都端不住,看来离我篡位不远了?”
李建业瞪他一眼:“宋斐!我警告你,别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谢丽之前对临华坐视不管,不肯注资,才搞成这个局面,你还嫌我们现在不够乱吗!”
那个最疼妹妹的老三,就连生出来的孩子,也如出一辙的讨人厌。
宋斐摊了手,“你们这群长辈的说法,一个和一个不同,我听说阿叔你啊,上次不是还跟太子爷说,只是给人家卖个面子才赏脸合作吗,怎么阿叔,到我这,又成了我妈不肯帮忙才弄的你非要和周家合作了?”
李建业懒得理睬他,右手覆在额上,长长叹出一口气。にゃん
“我说过了——宋斐,你不要在我背后做些多余的事,更不要去监听李灿荣,我卖你妈妈面子,也说过你在临华集团不会受人委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宋斐吹了个口哨,话里半真半假:“当然没有,我听我妈说过,当年裴丽珠宝是靠你投资起家,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养子不会珠宝,不喜欢设计,想做生意,也是你安排我进临华做事,又信任我,让我做地下信息、暗地里给临华铺路,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不满?”
李建业闻声一顿,倒没再追问什么,只转而问了一句:“……灿勇他,现在怎么样?”
那天李家那场闹剧,以他将李灿勇赶出门去收场,虽然他之后安排宋斐赶到收拾后续事宜,但是迄今为止,这是他第一次问起李灿勇的状况。
宋斐透过前视镜看清男人的表情,那是种夹杂着愧疚和担忧的复杂神色,对于李建业这种纯粹的商人而言,表露过多的真实感情必然是危险的,尤其是对自己这种打双面牌的不明人士。
有一瞬间,他近乎是看不明白这个一向偏袒嫡子的男人的。
是故话里,便忍不住藏了试探。
“还能怎么样?我买票让他马上回L市,但他对阿叔你的安排很不满,说的也对,他就算是个庶的,好歹也是李家的血脉,你这种处理办法,感觉像是纯粹要把他从李家单拎出去,换了谁谁心里都不舒服啦,你说是不是,阿叔?”
李建业蹙眉,半晌没有答话。
许久,方才叹出一句:“他到底是什么也没学会,看不清,让他听话,从小到大都不听……走吧,宋斐,去裴丽珠宝,我想去见见你妈妈。”
准确来说,是表面上的妈妈,养母而已——宋斐腹诽。
但他面上依然滴水不漏,扭头,右手重新覆上方向盘。
空着的一只左手,却在李建业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编辑录音,发送给了备注“妹妹”的联系人。
=
三天后。
室内灯光稀薄,唯有电视的光亮,印照出他轮廓冷硬。
他手里攥着长发的大头娃娃,粗粝指腹不住摩挲着娃娃白白净净的脸庞,空洞眼神忽而有了焦点,继而缓缓转开,凝住电视机上谈笑风生的两人。
李建业同周祁颔首,面向镜头:“这次周氏注资临华集团,除了向临华教育旗下的两所中学进行学员扩招和机构扩建,扩大生源,打响教育品牌之外,最主要是,我们打算一同进军地产行业……”
丁蔷笑容潋滟,问得官方:“这是不是会同目前本市最大的地产集团魏氏形成较大竞争呢?”
“良性竞争、良性竞争,”他摆手。
丁蔷看了看手中卡片,复又笑道:“两年间,著名艺人谢蘅一直担任临华集团的对外形象代言人,此前听说辛德经纪公司还为谢蘅签订了与爱满千家基金会的代言合约,请问这是否意味着临华和基金会的合作也将同步推进呢?”
李建业脸上笑颜一顿,原半倚在沙发上的动作也僵硬,继而坐直身体。
许久,他正色道:“和周氏合作后,我们将继续扩大优秀生源的招揽,两年间,我们认为基金会所联络中心孤儿院提供的生源,并没有对社会做出好的表率,譬如当年的白家中毒案中涉案学生,就给临华的商业信誉带来了一定的伤害。为了共同利益者的考量,”他说着,侧头,同脸上神色淡定的周祁对了个眼神,“我们将郑重考虑终止和基金会、中心孤儿院的合作,这是后话,我们将在之后做出慎重决策。”
……
一期节目下来,李建业回答的问题占去十之□□,周祁不过时不时给个微笑示意,天生冷峻的脸上挂着笑容,算是个花瓶门面。
问到将近结束,丁蔷方才按照约定,问了周祁一句不闲不淡、不费脑子的问题:“周生,这次合作感觉如何呢?”
周祁的哈欠止在半路,扭头面向镜头,笑出两只酒窝。
“当然是——非常愉快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祝各位财运亨通了。”
他盯着那分外真诚的笑脸,脸色逐渐阴晴不定。
许久,他捂住额头,极痛苦之间死死攥住娃娃,闷哼出声。
蜷住身体,他躺倒在沙发上,右手无意识地狠狠捶着太阳穴,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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