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所剩不多,莒绣不敢再浪费,画了两遍即止。她回屋晾好画,守着它,顺便琢磨着该怎么托人去买些纸。
对了,后门,汤妈妈说过,后门是下人们出入的,来往多。那是不是说下人们出府,限制并没有那么严?
“冬儿。”
她连叫了几声,冬儿都没应,显是不在院子里了。
莒绣记得并没有使唤她做什么差使,难道是回她爹妈那去了?可规矩不该是先要跟主子报备一声吗?
莒绣不是要计较,只是觉着这透着些古怪,但她随即又觉自己疑心病太重。
一会还得去学规矩针线,莒绣收好画,趴在桌上眯了会。
怕没人叫起身,她没敢睡沉了,因此一听到外头有动静,便唤:“冬儿?”
冬儿在外头应了一声,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姑娘可歇好了啊?方才二奶奶那边使人叫我过去,给姑娘拿些要紧的东西过来。我全放外屋了,姑娘,你要不要点一点?”
原来是被叫去了,莒绣为自己的胡猜惭愧,笑道:“不用了,你帮我收着就是。”
她这样说,冬儿还是在伺候她梳洗过后,把捧盒抱了进来放在桌上让她过目。
捧盒里堆着四五样东西,莒绣高兴,可巧这里边有一沓新纸,还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除了纸,还有一卷软缎,分量不小。莒绣才扫那一眼,就觉着做条裙子肯定是够的。这两样外,还有一把彩线,一瓷盒妆粉,一盒口脂。
莒绣忍不住道:“二奶奶可真好!”
冬儿也道:“是呀,二奶奶是府里最好的人,待姑娘好,待我们也好。对了,姑娘,奶奶说,你如今学里课业重,很不必过去。今儿她屋里的几位姐姐在调香,晚间调好了,还给你送些来。”
莒绣长这么大,就没熏过香。不过这应当是富家小姐们的必备,洒脱如方姑娘,身上都是带着甜香的,别的小姐,更是每日桂馥兰香。
入乡随俗,莒绣点头道:“二奶奶待我们这样好,你说我该回点什么礼?”
冬儿思索片刻,答道:“姑娘的针线好,给奶奶绣点什么吧。”
莒绣又问:“二奶奶没孩子,要不,我绣幅观音像?”
冬儿忙道:“奶奶性子爽利,喜欢些鹰啊鹿的。”
莒绣才说完也觉不妥,万一二奶奶没生养是因为身子不好,自己绣个观音岂不是瞄准了心窝飞刀子。
想明白的她,立刻对冬儿道:“是我想岔了,多亏有你提醒。冬儿,谢谢。”
冬儿背对着她,一面擦台面一面道:“小姐客气了。”
到了夜间,二奶奶那边果然让小丫鬟送来一匣子香粉并十颗小香丸。
冬儿收下,问过莒绣:“姑娘,今晚可要试试?”
莒绣反问道:“你会用这个吗?”
冬儿点头,从架上取了熏香炉下来,又从旁取来了收纳盘,里边摆着几样铜制工具。
冬儿见莒绣凑上来,便放缓了动作,用香勺挖了些香粉,慢慢往莲花香篆里填,填好后,取掉香篆,铺在香炉底部的乳色香灰上,便出现了一朵漂亮的黄色莲花。
冬儿取了一支线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点在莲花底部。这香里应当加了助燃的东西,一沾到香尖,一缕烟便冉冉升起,好闻的甜香味弥漫开来。
冬儿移开香,安上炉盖,用灰扫将香篆上的余粉清扫干净,再是香勺。
冬儿一面归置一面教莒绣认物,莒绣笑着道谢。
不怪贵人们个个喜欢,这香确实好闻,沁人心脾。
姑娘已经梳洗过,又是个喜欢独处的性子,冬儿自觉退了下去。
莒绣看了会书,觉得困意比往常来得早些,便打算吹了灯歇下。她转身看到那香炉,想想那匣子,要用得长久,还得俭省些,便起身用香铲将莲花扒开个道,如此,香再燃上一会就会熄掉。
许是这香熏得人舒服,第二日,莒绣竟起晚了,待冬儿来叫她,方才清醒。
匆匆梳洗赶去请安,老太太脸色又不好看,连一向得脸的菡萏都挨了骂。
姑娘们都忐忑,一会少爷们要来请安。鼠姑顶着老太太怒视安排她们出来,到了外间小声道:“姑娘们都回去吧,一会还要去学里呢。”
众人只好往院外走。
范雅庭没在菡萏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拉着六姑娘问:“曼琳,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书上说,年纪大的人忌大动肝火,咱们在府里住着,若能出分力,也该尽尽心。”
六姑娘平日里是爱笑的性子,今儿却抿着嘴,摇头不语。
五姑娘跟在两人身后,插嘴道:“还不是让韦鸿停给气的呗。”
八面玲珑的范姑娘也沉默了。
几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莒绣想着:那堂少爷还能再做韦先生吗?他讲那些生硬的绘画技艺,大手笔发奖励,真的都是在故意激怒老太太吗?
第12章
今日无韦先生,整上午都是文先生的课,也不知怎地,文先生竟也有些不同寻常,平常和和气气的人,这回竟全堂虎着个脸。
五小姐答也挨训,不答也挨训。
文先生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不挨骂的学生也难受得紧。
这是怎么了?
下了学,除捂脸哭跑的五小姐,余者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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