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桑姑娘没将这些放在眼里,莒绣便站起身道:“是我多事了。姐姐,上房人多嘈杂,你要不要暂且搬去我那边住着?”
桑毓琇见她对自己如常,心下一暖,笑道:“我心里清静,闹市也无妨,我就不过去扰你清静了。对了,你这几日,不要轻易出来走动。府里有客到!”
她搁在桌上的手,比了个“三”。
莒绣点头,笑着告辞。
三老爷也要回来了。
是因为府里这些风波,还是因为老太太病体?
莒绣想着事,便没有留神。
阎婆子悄悄伸出脚想绊她,莒绣却及时停步转了身。
“张姑娘,你过来坐坐。”
大姑太太站在廊上朝她招手。
这是上午替她解过围的恩人,莒绣不得不走过去。
“姑太太,老太太需要静养,我留在这……不妥。”
姑太太笑得和气,牵着她的手道:“是我过分了些,想要再借借你的福气,保佑保佑老太太。好孩子,你可愿意?”
这种事说起来很不靠谱,但病急乱投医的人,她信得真。
芳儿申正一刻才到,莒绣估摸着还有一段空闲,姑太太这也不好推脱,便点了头,默默地跟着她进去了。
里边的人散了大半,但三太太和三姑太太还在,两人守在床边。三姑太太和木樨忙着喂药,三太太坐在床尾,焦急地看着。
老太太闭目仰躺,这药喂不进,全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但她这脸色却比先前好了些,死意去了大半。
姑太太引着莒绣坐下,坐的正是先前四奶奶坐过的那把椅子。
三太太瞪过来,那神情,像要啖她血肉似的。
莒绣大大方方回看过去。
有些事,她渐渐想明白了。
桑姑娘为何能听到替罪羊一事?那是因为与老太太商量的人,正是这位三太太!大夫人虽行事潦草,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但她没有那样的心机。二夫人的厉害,都在嘴皮上。只有这位端庄的官太太,心机、狠毒一样不缺。
桑姑娘这样清逸翛然的人,愿意去淌采选这浑水,必定是为了他。
糊涂的四少爷,只以为他一番深情是恩赐,须不知,他的鲁莽,却给莒绣带来绵绵不绝的麻烦!
所有中意他的人,和他中意的人,都将因此招来不幸,他却只沉浸在他那与世隔绝的自我感动和纠结里。
多么可悲!
也是巧了,莒绣坐下才片刻,老太太突然动了动嘴。
三姑太太激动地连呼了几声母亲。
大姑太太也看到了,高兴地喊:“醒了,要醒了。”
她扭头,感激地看了莒绣一眼。
莒绣皱眉,她可不愿意给这老太太当什么祥瑞,她站起身,远远地瞧了一眼床那边。
床边围着这三位太太和四个丫头,光这样,自然是看不清究竟的。
但老太太醒了,这是真的。
木樨招呼身后的吉祥:“快,再去端一碗来。”
莒绣甚至听到老太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于是扶人、垫枕头,端参茶、出去传大夫……
莒绣趁机走到大姑太太身后,悄声道:“姑太太,我先回去了。”
大姑太太一肚子的感激话要说,可张姑娘未嫁,大夫要进来,她确实不好留在这,便点头道:“也好,好姑娘,晚些我再来谢你。”
“老太太要紧,姑太太。”莒绣朝她悄悄摇头,目带哀求。
大姑太太懂了她的意思,点头放她离开。
第77章
莒绣往外走,打帘的丫头轻轻托了她胳膊一把,小声道:“姑娘仔细脚下。”
这样的礼遇,莒绣并不想要。
她只信善恶有报,并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什么福星高照,那不过是挂在嘴边的吉利话罢了。倘若真有那样的运势,她过去这十多年吃的苦,又做何解释?
只是两次这样凑巧,这是为何?
出院门时,束手站在一旁的阎婆子不冷不热道:“姑娘,不该你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莒绣扭头,面无表情道:“不该你说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她说罢,加快步子远离了这座阴司地府一般的院子。
到了鹿鸣院,她才绕过影壁,云堇书就从二门那冒出来,迎上前问:“怎么样,你问清楚了吗?这事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抄家?”
莒绣摇头,轻声道:“不会的。商家既已办了丧事,这事他们就不会认的。三老爷他们是厉害人,必定早就造好了户籍,不会留下纰漏。”
想来,那谣言只是震慑他们,妄图让她们知难而退。
只是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又为何能这样快速地传得人尽皆知。
她们俩并行进去,方书音就站在正房外看着。
莒绣主动叫道:“姐姐。”
方书音点了点头,问道:“西厢空着的屋子,方便我搬过来吗?”
莒绣点头道:“姐姐不嫌弃就好,自然是方便的。”
难道是他太担忧,又和方姑娘提了要求?
莒绣又高兴又担忧,怕他欠下太多人情日后为难。
方书音见她这样痛快,那些打下的腹稿,反倒说不出了,只得点头道:“夜里我搬过来,会一会那闹人的鬼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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