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墓园位于江城最南侧, 地处还未完全开发的郊区, 周遭绿荫环绕,鸟语花香,是父母喜欢的静谧环境。
由于地处偏僻,转坐公交花费的时间太长, 在买好花束后,穆执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时光坐在后排,默默盯着前排的计数器,心里有那么一丝肉痛。
好浪费。
回神后她无奈地揉上脑袋, 深觉自己抠门的本性被完全开发出来。
她以前就这么爱钱的吗?
果然失去了才觉得金钱可贵。
穆执看她一会叹气,一会皱眉, 还以为她在难过, 于是开口安慰,“人死不能复生,相信他们泉下有知, 看到你健健康康的, 也会欣慰。”
“呃……”时光挠头的动作一顿,自下而上地偏头与穆执对视,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几个字。
“别伤心。”他捧着三束花, 嗓音难得正经,“叔叔和阿姨, 不喜欢看你哭的。”
时光了然。
原来他是在安慰她。
时光扯出一抹笑意, 淡淡道:“谢谢。”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她悲伤的情绪早就已经减缓了许多。
从一开始知道父亲遇难, 到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司事务,再后来被出卖、被陷害、被破产,一件又一件事打得她措手不及,导致她后期根本无暇伤心,只能为了还清那所谓的巨额债务,机械地奔波在各个中介场所。
事件处理完毕,她一无所有,拿着通过父亲的提示所找到的欠条去了云州,清贫的生活有了穆执的调剂,她倒不觉得孤单,也忘了难受。
时光用手掌托住脸颊,无神凝望窗外飞逝的景色,喃喃道:“如果在天有灵,我爸会怪我把公司搞垮了吗?”
她把父亲一手建立的公司搞垮,总是心里内疚,愧对于父母。
穆执几乎是立刻回答,“一定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呃……”时光切了一声,“就会糊弄我。”
到了墓园,时光熟门熟路地来到父母所在的墓地。
园子里绿意葱葱,草地平整,蝉鸣阵阵。
两块墓碑竖立其中,是冷冰冰的大理石,上面贴着父母年轻时的照片。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时光小心地将两束菊花放在墓碑前,用手将照片上的灰尘擦拭干净,顺势坐在了地上。
她东聊西扯地说着自己的近况,安抚父母不用再替她担心,最后还指了指身后的穆执,“爸爸,我听你的话去找穆执了,谢谢你啊,他的确很可靠。”
“虽然总是会惹我生气,但的确是个好人。”时光笑了笑,“昨天我才记起来,他就是一直来家里蹭饭的小木哥哥,既然是老相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穆执半蹲在时光身边,视线中她勉强地笑着,眼角微微泛红,嗓音不稳。
“哎,我好想你们啊。”
她无措地捂住脸,哽咽声从指缝中露出来,“真的好想你们。”
穆执喉头发苦,抬手抚上她的发顶,千言万语终究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他退到一边,静等时光发泄情绪。
等时光哭够了,抽噎着站起身,他才走上前,“走吗?”
“嗯。”时光擦擦眼泪,看到他手中还有一捧鲜花,才想起来问,“你不献花吗?”
“你不是献过了吗?”
“那你买三束花干嘛?”
在花店付钱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穆执手上这一把桔梗花,是送给她父母的。
穆执垂眸,眼底倒映出那一朵朵蓝紫色花的摇曳身姿,他唇角轻扯,低声说:“回去的时候,绕一下路吧。”
“怎么了?”
“我妈……在东北角。”
男人嗓音低沉,在燥热的空气中仿若被蒸发一样虚幻,时光顶着微肿的眼皮,愣愣地打量他,好久才点头说,“好。”
“她比较喜欢桔梗。”
他松散一笑,不甚在意似的,“难得回来,给她送一束花。”
时光不敢搭话,总觉得穆执只是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
她慢吞吞地跟着穆执,抬头看到他高大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也想像刚刚穆执对待她一样,轻抚一下他的发顶。
她想安慰安慰他。
然后跟他说一句,别哭了。
穆执母亲的墓地位于墓园东北角,干净的墓碑上有女人年轻时的证件照,黑白相片上女人眉眼温柔,是略微上挑的桃花眼,五官精致,笑容和善,黑发束在脑后,留在额前的几缕碎发微微打着卷。
细细打量,能发觉穆执和她有不少相似。
墓碑上,刻着穆妈妈的生卒时间,1966-1998。
穆妈妈,在穆执10岁左右,就去世了。
10岁之后,为了不让穆执被送去孤儿院,时家父母承担起照顾穆执的责任,少年时期的穆执也早已明白了人情世故,为了不给时家添麻烦,他在初中时选择了住校,高中时因成绩优异,争取到了留学名额,遂出国念书,一走就是7年。
穆执全程无话,时光只好拘束地跟着鞠躬。
整个祭拜过程很简单,不过五分钟,穆执就说:“走吧。”
“啊?哦,好的。”时光忐忑回应,瞥见穆执面无表情的侧脸,忍不住找话题,“原来,你的天然卷是遗传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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