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疼,季岚晚上吃了两片布洛芬才终于睡着,第二天昏昏沉沉,连医生来帮她检查换药都没有醒,一觉睡到了晚上。
“岚岚。”
睁开眼睛,依然是她妈妈,季岚睡了一整天,又是输液又没吃东西,头晕体软,被季琬琰扶着才坐起来,勉强靠着床杆。
“岚岚,吃点东西吧,”她睡了多久,季琬琰就守了多久,保温桶的青菜瘦肉粥还热着,她用碗倒出来一些,用勺子慢慢地喂给女儿。
嘴唇缝针的地方还是疼,不过暖暖的粥下肚,舒服了很多,季岚软绵绵地靠过去,像小时候一样蹭了蹭母亲的下巴,休息了会儿,“妈,婧瑶呢?”
心心念念还是严婧瑶,季琬琰搂着女儿,皱了皱眉,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她......”
“是不是手术出了意外?”
牵肠挂肚,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季岚的敏感,她的心又悬了起来,马上要下床去看她,季琬琰赶紧拦住软绵绵的女儿,“没有没有,她没事。”
“那......”
“手术很顺利,只是人已经不在医院的住院部了,”季琬琰叹了口气,望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疼,“岚岚,严婧瑶转院了。”
“......转院?”
意识有瞬间的空白,季岚愣愣地看着目前,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贴着纱布块的嘴唇轻轻蠕动,迷茫地重复着,“她转院了......”
她怎么会转院呢?她怎么会......
“我要去看她!”
不愿意相信,她又挣扎着要下床,季琬琰只能抱住女儿,“岚岚,她真的不在了,昨天晚上手术结束以后,严芮就安排她转走了。”
大约是天快亮的时候吧,楼下的动静惊扰了季琬琰,她去关窗,正好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严芮站在车旁边,没一会儿严婧瑶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连夜转院,自然是不想严婧瑶和女儿接触。
季琬琰知道女儿一定会难过的,可这也没办法,严芮同样爱自己的女儿,如今这样,她们怕是再没有可能.......她心疼,而严芮再不会同意。
叹息,季琬琰怕女儿受刺激,一边抱着她,一边慢慢地,“岚岚,你别急,严婧瑶肯定没有事,只是转院而已,等她好了,你再去看她啊。”
“岚岚,没事的。”
温柔地亲亲季岚的头发,柔声细语地安慰,季琬琰心都碎了,可季岚就像灵魂出窍一样,突然之间没了生气,呆呆的,不哭不闹,一句话都不说。
一下子回归寂无,季岚成了木偶,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岚岚?”
季琬琰被吓到,心慌慌,抱着女儿不断说话,正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时,季岚突然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
脸还肿着,她笑得辛苦,牵动的唇角让脸部肌肉很僵硬,声音也略微发哑,“妈,不要紧的,我没事......”
......
脸上的肿足足用了小半个月才彻底消下去,下唇拆线后恢复得不错,逐渐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季岚又回去了黎大上课。
严婧瑶的消失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依然是家学校之间两点一线,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季琬琰瞧着便觉得揪心。
然而几次询问都是无果,季岚越是这样无动于衷,越让季琬琰心慌。
周六上午。
快十一点的时候,不管是早起还是晚起的学生都准备吃午饭了,季岚时间掐得准,坐在法学院辅导员的小电驴后面,和她一起到了宿舍。
陈淋在宿管阿姨那里做好了登记,带着季岚去了305寝室,敲了敲门,小声说:“季老师,这就是陆小慈的宿舍。”
季岚点点头,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女生嘴里含着牙刷,懵懵懂懂地站在门口,“老,老师……”
头发蓬得像鸡窝,如此形象实在不雅,她尴尬地赶紧跑回去了,剩下两个舍友也都在宿舍,一个还在床上发懵,一个在桌前坐着,好奇地探头探脑。
瞌睡大概还没醒干净,这会儿才缓慢地认出季岚,瞬间激动,颤抖着心肝儿,星星眼都冒了出来,“季女神!”
一声叫得惊天动地,床上坐着的那个女生刷地掀开蚊帐,探出头来,也跟着猛吸一口气,声音都颤抖,“oh,my god,季女神!”
“......”
就差没拿大喇叭去门口喊了,饶是季岚这么淡定也给吓了一跳,对着两个孩子奇奇怪怪的,崇拜的目光,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陈淋在后面捂着嘴偷偷笑,女神教授的名号果然十分响亮。
很快,刷牙的女生也从阳台进来,叁个孩子给陈淋和季岚搬了椅子,然后自己乖乖地拿小马扎坐,一副临听教诲的样子。
“其实,”这架势搞得季岚都觉得不自在,无奈,“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来找你们问问陆小慈。”
“又是小慈啊?”
一个女生抓了抓头发,看看辅导员陈淋,“老师,我们上次也被问......”
陆小慈因为重度烧伤还在医院昏迷,刑警队早让两个女警穿着便服来做过调查,当时也对她们询问了很多,不过那次不仅有陈淋,还有教导主任,事后让她们守口如瓶。
“没关系,”陈淋点点头,她来之前已经和季岚沟通过,“对季老师你们不用隐瞒。”
叁个女生点点头,季岚笑了笑,淡淡的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悦耳柔和,“陆小慈在宿舍有没有什么日记之类的?”
“好像没有。”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我只见过她写明信片。”
“不是吧,那是情书,她说过的。”
“写过情书吗?我记得是明信片,圣诞节她给我们一人一张的。”
“诶呀那是另一码事情。”
叽叽喳喳,看来陆小慈在舍友们的眼里不是个孤僻的怪人,叁个女生显然都和她关系不错,季岚默默听着,等她们说完,才问:“能把她写的明信片给我看看吗?”
叁个女生点点头,各自去床上或者桌上翻了翻,拿来给季岚,每人都有十来张,“小慈挺喜欢写明信片给我们的,她的字漂亮,有节日什么的也给我们送。”
风格迥异,但色调都是暗沉风格,或黑或灰,写的语言不固定,大多数中文或者英文,季岚认得出其中两张是法文,不过语法有错误,她刚刚看到陆小慈的书桌上有法语入门教材,应该是自学,很生疏。
“这几张可以借给我吗?”
迅速看过一遍之后,季岚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那两张法文,叁张英文和叁张中文写的祝福明信片,“过几天我还给你们。”
叁个女生点点头,季岚微笑,又和她们聊了几句,然后去看陆小慈的书桌。
落灰的地方有明显的痕迹,原本的东西不见了,警察应该带走了一些作为物证,季岚仔细地检查,但她的目标是痕迹,寻常人也许注意不到的,心理的痕迹。
书共有十八本,专业的十本,非专业的八本,从左到右,从薄到厚,从低到高码得整整齐齐,保管得也很用心,两本非专业书贴着黎大图书馆的条码,是哲学类。
简单翻了下,她都看过,季岚把书放回原位,忽然看到书架最里面,紧贴着复合板的位置,压在一本字典后面的照片。
她把它抽出来,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戴着学士帽,在法学院校友榜上的,严婧瑶的照片。
(一百四十)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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