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温眨了下眼睛, 懵了一下。
“怎么了吗?”她问。
“你先过来好不好?”周芊声线忽然夹带着一些颤抖。
郁温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关渠, 关渠眼中满是不忍,他别开头,良久才说:“我送你出去。”
郁温就那么大脑空白地走出了校园,上了车,然后到了医院。
周芊在医院门口,她好狼狈,脸上的妆全花掉了,眼睛周围红肿又泛着浓浓的青黑,看到郁温,她弯唇笑了笑,郁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郁温想问怎么了,可她说不出话,喉咙像被人掐住,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周芊,周芊好像有点尴尬一样,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说:“走吧。”
可周芊的手在发抖。
连带着郁温整个人都在发抖。
直到,她们走进了太平间。
太平间门被打开,人瞬间进入冰冷地带,冷空气往人骨头里钻,薄薄的衣服布料并不能阻挡什么。
郁温双脚灌了铅,她抬不起脚,也不愿意往里面看,她扭头问周芊:“什么意思?”
周芊拍拍她的手背,小声说:“去看看爸爸,好吗?”
身体吸收的所有冷空气瞬间贴上心脏,因为骤然增压,心脏有一瞬停滞。
郁温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茫然地看着周芊,几秒后僵硬地笑了下,她说:“别开玩笑了,妈妈。”
她声音很哑。
冷空气像刀,划伤了她所有器官。
她眼睛通红,瞳孔渐渐不受控制地膨胀,她看着周芊,几秒后说:“我不要。”
周芊一下子哭了,她抱住郁温说对不起,说她尽力了,说她也不想这样。
可郁温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像被抽走了灵魂,她被周芊抱在怀里,手脚冰冷,躯干僵硬。
良久,她缓缓闭上眼睛,昏在了周芊怀里。
-
步西岸逃课了。
杨奇知道这消息愣了一下,反问关渠:“什么?他跑了?跑哪儿去了?”
关渠没说,只问了一句:“步西岸和郁温什么关系?”
杨奇又愣一下。
步西岸和郁温?
算……朋友吗?
杨奇想了下,还算谨慎地说:“同学吧?朋友?没见他们走特别近。”
关渠回想厕所里步西岸的表情,沉默片刻,又问:“步西岸知道郁温家在哪儿?”
杨奇“哦”一声:“知道,之前我们几个出去吃饭,郁温家远,步西岸送的。”
关渠“哦”一声,让杨奇回去。
杨奇不舍得就这样走了,追问一句:“怎么了?他俩怎么都走了?”
关渠摆摆手让他别打听。
杨奇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走之前关渠想到什么,又唤一声:“杨奇。”
杨奇回头,表情还是懒散劲儿。
关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口吻疲累地说:“杨奇,万事要向前看。”
杨奇闻声一顿,脸上原本的懒散劲一瞬消失,他很瘦,也很白,下巴很尖,鼻梁也是窄挺,一双眼睛单眼皮,平时总是睡不醒的惺忪模样在这一刻显得冷漠又刻薄。
几秒后,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
步西岸确实是去郁温家了,但是没能进去,因为郁温家已经被封了。
大门交叉贴着白色封条,门口的台阶外拉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
周围围了很多人,他们议论纷纷,声音毫不掩饰。
“楼都塌了,死了不少人呢。”
“这学舟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我跟你讲,这人呐,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他这两年生意做那么大,要说半点不沾黑心钱,我可不信。”
“可惜了郁温哦,这么乖一个姑娘。”
“唉,那个谁家之前还说要郁温给他当儿媳妇,你看今天,头都不敢冒,生怕被缠上。”
“哈哈,这谁不躲啊,当家的死了,家里剩俩都是花钱的主。”
吵。
步西岸冷眼扫过周围,骤然启动车辆,引擎声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们回头,被步西岸甩了一记车尾气。
少年机车,一路身披狂风。
回到学校,杨姜第一个凑上来,“你去找郁温了?她怎么了?”
步西岸没说话。
正巧上课铃敲响,杨姜看一眼步西岸的脸色,没敢再问什么。
一整天,郁温都没回来。
抽屉里的礼盒原封不动,步西岸在后排盯着那礼盒看了又看,等放学,他直接把礼盒拿走了。
接连一周,郁温都没有返校。
渐渐地,没人再好奇郁温去了哪里,他们开始担心郁温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在食堂吃饭,向芹抱着碗,忽然哭了。
杨姜愣了愣,问她:“怎么了?”
向芹不说话,眼泪掉得更凶。
步西岸抬眸,沉默着看她。
几秒后,向芹说:“郁温爸爸去世了。”
所有人都怔住,连平时总是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杨奇都看了过来。
向芹一抹眼泪,抬头看一眼大家,又说:“她家……好像破产了。”
杨姜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震惊,许久才骂一句:“操。”
周武鸣拧眉,“你怎么知道?你联系上她了?”
向芹摇头:“没有,打她电话没人接,是我妈给她妈打电话了,她爸爸的事情好像还上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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