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运点头。
老刘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承认, 你也没有证据, 你就凭他那句话就认定是他放的火,还在车上就捅了他?不怕出车祸吗?”
“命都不要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
兰静秋也很不解, 又问道:“他在车上都跟你说了什么?全部复述一遍。”
“能说什么?他就是不承认是他放的火。”
“就算吵起来, 你应该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再动手吧,他一定刺激到了你,他说什么了?说你是疯子?”
方大运喉结滚动, 怒目圆睁,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了。
兰静秋又追问:“他一定侮辱你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敢说出来?难不成你也有把柄在他手里?”
“我能有什么把柄, 方建业那个混蛋, 我一直把他当成好兄弟, 我全家人都死了, 他说他以后就是我亲兄弟,哪想到我家人都是被他害了。”方大运咬牙说。
老刘说:“你也太奇怪了,你没有任何证据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方建业干的?他能带你去抢劫大车,说明他从不把法律当回事,说出先放火再救火这样的话来也并不奇怪,你只凭这句话就断定你家的火是他放的,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方大运冷哼一声:“我一开始只是质问他,可他恼羞成怒了,他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是我克死了我全家人,还说只有他不嫌弃我,还跟我做兄弟,甚至还带我赚钱!”
他说着冷笑:“要是没有他,我早找到工作了,就因为我被他拉去打架留了案底,人家不要我,我这才跟他干这一行,结果他说他是我的救星,说只有他不嫌弃我,还说我命不好,谁靠近我就会克谁。他居然说我爸妈都是被我克死的,说我爸妈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八字不好,才给我起名叫大运,还说镇上的人都知道。”
他越说越气:“我让他解释清楚是不是他放的火,结果他把我一顿臭骂,还要跟我散伙,我当然忍不了。”
兰静秋说:“所以你是因为他要散伙才捅的他?”
方大运气坏了,怒道:“不是,是因为他杀了我全家!你们不是说要给我做主吗?抓他吧,他就是杀人犯!”
兰静秋十分无奈,显然这位很偏执,还冲动易怒。
她跟老刘出了审讯室才说:“就像他当初没有任何证据就一口咬定放火的人是他准妹夫一样,只因为他妹夫要娶他妹妹,他爸提的要求太多,他就认为是他准妹夫干的。现在他听到方建业说放火救火就认为他家的火是方建业放的,也是没有任何证据。”
老刘叹道:“本来顺手抓两个抢劫犯,没想到这里边还有事呢,你觉得这火是谁放的?还是因为他家人不小心?”
兰静秋说:“问问当时负责的民警吧,追溯起火点的证据如果够严谨的话,我更倾向于是意外,只是方大运接受不了,才总觉得是有人放的火。”
北葛镇并不远,派出所的人把当时的案子资料调出来,很快送到了省厅,各项证据都很完整,警方跟消防上的人一起追溯了起火点,就是堂屋的地炉。
他们那片很多人家都会在堂屋打个地炉,其实就是一口吊起来的锅,下边可以用柴火烧火,近些年大部分都换了煤炉,但有些人家还是用老式的地炉,觉得方便还省钱,附近植被茂盛,还有座小山,有空的时候随便扒拉扒拉就有烧不完的柴。
方大运家就是这种老式的地炉,邻居说他家前阵子刚偷着上山砍了几棵枯树,树都不大,也就一虎口粗细,都锯断了堆在院子里。
当晚他家烧的应该就是这种硬实木材,这种没劈开的圆木,没燃尽的话必须用水打湿彻底熄灭才行。
因为起火点就在地炉,所以判断是没有把未燃尽的木柴熄灭才导致了火灾。
当时负责的办案民警说:“当时邻居怕烧到他们自己的房子,一直在帮着泼水救火,消防队来得也很及时,火灭的时候,大门才倒,两扇门是从里边插着的,也就是说没有人从门口进去过,窗户都烧光了,没法找到痕迹,但调查过他家没跟人结怨,小女儿的对象已经借到买彩电的钱了,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点纠纷就去准丈人家放火,所以我们定为了意外。”
兰静秋皱眉:“也就是说方父提的要求是买彩电?”
“对,方父是木匠,他自己给小女儿做的全套家具做陪嫁,要求男方买好彩电还有摩托车,东西都是给小两口的,女婿家虽然为难但不可能对方父有意见。后来媒人劝了方父,摩托车太贵又不实用,就改成了三件,彩电,自行车还有缝纫机,都已经谈好了,就彩电贵点,但女婿家条件不错,就这一个儿子,借钱也给买了。”
老刘说:“这么说确实不可能有矛盾。”
民警说:“没错,可这家幸存的大儿子一直纠缠不清,天地良心,我们是真的是很认真负责地在查案,也把该排查的都排查了。后来是这个方大运的朋友劝他接受现实,去认了尸。”
“朋友?你是说方建业吗?”兰静秋问。
民警说:“名字我忘了,反正两人关系不错。”
火灾案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兰静秋说:“看来是方大运一直放不下家人惨死,才想找一个人来恨,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来发泄仇恨,心里应该会轻松点吧。”
老刘说:“有可能,如果没有仇人,他也许也会把自己当成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有个仇人来恨心里压力就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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