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蓉深吸一口气,拿起地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甜!”她嘴角勾起眼底尽数是女儿家的情怀,也不知她说的是茶水甜还是她的回忆很甜,“起初我并不晓得洪睿文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我跟着他之后,他有着好多用不完的钱,那是我在我阿爹死之后,第一次吃到一顿好饭,他带我在荆州的大街小巷游走,买我喜欢的小玩意,给我穿最昂贵的衣衫。
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司夫人你知道吗?如果经历过太多的黑夜,白天就会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格外的珍贵。”
凌子萩抿唇不语,她不知道对那时候的谭蓉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悲?可怜?又或者是深深的同情。
“所以你帮他贩卖阿芙蓉?”
谭蓉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起初我并不知道阿芙蓉是什么,我认为他让我做的都是对我们以后好的,直到我看到那些吸食阿芙蓉之后的百姓,是如何的上瘾;如何的倾家荡产;如何的生不如死。
我便开始动摇了,我甚至尝试过规劝阿文,让他不要这样做,谁知,他说,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就他能看上我,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所以你当时很听他的话?甚至你自卑过觉得配不上他,只有他是爱你的?”待谭蓉话落,凌子萩反问道。
谭蓉颔首。
凌子萩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飘过一阵的恐惧,这个洪睿文她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死刑犯,愣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利用人心,先是对谭蓉百般好,让她爱上他,之后又不停地数落她,让她自卑,而谭蓉本身的性子又是讨好型人格,所以很快就成了洪睿文轻易掌控揉捏的棋子。
这种心理控制,在现代有一个解释就是——PUA。
突然凌子萩又想到什么,眉头皱起深深望着此刻的谭蓉,如果谭蓉也学会了洪睿文这一手,那么周凉和温冉的死还有叶念的自杀,都是她对他们精神的控制?
就在凌子萩心中对对面这个女人感觉到恐惧的时候。
谭蓉自顾自地再次说道:“我和阿文挣了好多的银子,我带着银子回家找我母亲,我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母亲会看在我有钱的份上,夸赞我几句,谁知,她竟然越发用力地嘲讽我。
甚至当着我面儿抱着弟弟的灵位牌,质问我,为何当初死的不是我,而是我弟弟,那时我才知道我在我母亲心中根本连条狗都不如,一气之下我在她的饭里下了毒,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
可是我依旧不甘心,这么多年,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恨,我怨,我拿起防身用的匕首,在她冰冷的尸体上戳出一个个的小洞。”
凌子萩听着她的描述只觉得指尖发凉,谭蓉是对辛美如有多么的失望就有多么的怨恨,而随着她母亲的死,谭蓉也将彻底跌入犯罪的深渊。
“你对周凉实行了精神控制,甚至五年前你怕周凉一家出卖你,便要求他把周琰送到你身边对吗?”凌子萩已经无心听谭蓉叙述她的悲苦,冷冷问出周琰的事情。
谭蓉抬眼,没有回答。
“你可以不说,但是别忘了,我们能去密室,就能找到你在夜隆长巷所犯下的所有错事!”凌子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簿,道:“这个熟悉吗?”
第216章 血色芙蓉(38)
谭蓉不屑轻笑一声,道:“既然你都查到了,还问我?”
“我只是例行公事,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替你全说了。”凌子萩根本不吃谭蓉那套,她随手翻阅卷宗,道:“周琰是你亲杀的第四个南风馆的被害人,其中在你到雁口县的后八年先后杀害过三名和周琰同周岁的男子,犯案手法,还需要我说吗?”
谭蓉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凌子萩继续道:“起初我并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虐打他们然后割下他们的器官,现在我明白了,你的弟弟是在他们这个年纪死的吧?”
谭蓉一怔,“你想什么?你以为你能看透我,我告诉你。”
“其实你一直在恨你的弟弟,是你觉得是你的弟弟剥夺了你的一切,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他不过比你多了一样东西就能享受到不一样的待遇,所以你痛恨,你痛恨这个年纪的男子,更痛恨他们身为男人的东西!”
凌子萩懒得搭理谭蓉的咆哮,冷静地说出她埋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不!”谭蓉气愤地颤抖,对着对面的女子怒吼:“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谭蓉。”凌子萩冰冷地打断道:“说实话,我确实不懂你,既然你是受害者,又为何把那些跟你同样性别的女子关在那暗无天日,肮脏的环境下?你难道看到的只是钱?或者你到底在想什么?”
谭蓉表情一僵,紧接着,笑道:“那是她们自找的,不过都是卖娼的,明知道自己无法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们都生出来?
她们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根本不配做母亲。既然如此,她们这么爱生,那就生个够,像彘一样生到死!”
凌子萩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摇着头,慢慢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等等。”谭蓉突然叫住她的动作。
凌子萩没有回眸,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谭蓉后面的话。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认同吗?那些出卖自己肉身的贱人,这不是最好的惩罚吗?”谭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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