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本来阿孟是要搀着沈昭禾直接回房间休息的,却不想沈昭禾脚步一转,竟是往徐淮意的书房方向去了,这下阿孟方才回过神来,“原来小姐要回来并非是放弃帮那孩子了。”
“秦氏说得没错,这种卖孩子的事儿常见得很,就算是去管也是管不过来的。”沈昭禾轻轻点头,“可我却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那便不能不竭尽全力去帮帮看。”
阿孟虽然安慰了沈昭禾一路,可是心底到底还是记挂着那可怜的孩子的,这会儿听沈昭禾这样说自然也不会阻拦。
二人来到书房这边时,徐淮意和谢江清都在,李拂进去通传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疫症之事,看起来应当是遇上了难题,徐淮意自然不愿意在沈昭禾身上浪费时间,可谢江清却说,“奉仪难得来一趟,大约是有什么急事,殿下不如还是见见?”
徐淮意睨他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
就这样,沈昭禾进了书房先是规矩的同他们二位见了礼,瞧她脸颊微红,额头冒着些汗珠,靴上也沾了泥泞的模样,徐淮意不由皱眉,“你这是跑什么地方去了?”
“今日天色放晴,妾同太守夫人一趟,是去江州西街帮着官府的人放粥去了。”沈昭禾如实答了。
却不想徐淮意脸色却有些难看,“如今江州局势混乱,没人指望着你帮衬些什么,但至少别到处跑,给人添乱!”
谢江清见徐淮意语气不好,担心沈昭禾听着难受,便在旁小心翼翼的道,“奉仪,殿下他应当是担心您的安危……”
可后半截话却被徐淮意给瞪了回去。
沈昭禾心里一笑,徐淮意是否是担心她的安危,她心里自然有数,他对她的指责,她受的多了早就已经免疫,这会儿也只是规规矩矩道了歉。
正在徐淮意要将人赶回去却听沈昭禾道:“殿下,妾方才遇上了一件事。”
“妾帮着放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童,他排了许久的队伍却并非是为了粥而来,而是过来求妾救人的,他说,他姐姐要被卖了,妾本来事想问个清楚,可那孩子的母亲突然过来,死死捂住那孩子,愣是不让那孩子说话。”
说着沈昭禾望向徐淮意,“妾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沈奉仪自小便是养尊处优,自然未曾见过这种事。”徐淮意嘲讽一笑,“可这买卖孩童之事在贫苦的地方本就常见,孤这回是来江州赈灾,不是来管这种琐碎之事的。”
谢江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接着他的话道:“最近事儿确实多,大约是腾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事的。”
沈昭禾默了默,最终还是点点头,“看来是妾考虑不周,那便不打扰殿下和谢大人了。”
说着又福身行了礼方才退下去。
见沈昭禾出去,徐淮意神色多了几分凝重,“得让人去查查方才她说得那事。”
谢江清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是觉得……”
“你方才不是说昨日有好些个本来还在用着药的人突然说什么不需要用药了吗?”徐淮意站起身来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同他道:“依孤所看,这两件事,或许是有些关联。”
谢江清茫然的点点头,昨日那事情确实奇怪,明明前些日子还巴巴的上门来讨药,可昨日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说是不需要了,身子已经好全了。
负责放药的人觉得奇怪,便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得了什么治病良方,那必然是应当说出来的,整个江州患病的人如今是一日比一日多,虽说温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可即便是他到了,找出治病之法来也是需要些时间的。
要是有现成的治病法子,又有痊愈的先例,那当然是好事一桩,可没曾想不管官府的人怎么问,那人皆是不予回答,一个两个倒也算了,后来似乎遇见十来二十人都说不需要这药了,还有些人直接就偷摸着回家去了,说是身子已经痊愈,无需再治疗。
底下的人觉得奇怪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有些蹊跷,便同谢江清说了,谢江清一听也觉得有问题,于是又跑去找那些人问了一番,可人家却依旧是咬死不肯松口。
没了法子,谢江清便同徐淮意说了,也正说着,沈昭禾便过来说了那孩子的事,便有了后头那些事。
徐淮意刚出驿站,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李拂给叫了过去,“你去同驿站的人说一声,给沈奉仪屋子里送一贴大夫配的药,就……同她说是调养身子用的。”
李拂虽然意外,可还是很快应下。
一旁的谢江清却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没想到殿下竟也会有关心奉仪的时候。”
徐淮意没理他,只抬脚上了马车。
谢江清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沈昭禾回自个屋子的路上,阿孟就已经忍不住说起方才的事了,“那太子殿下也忒不识好歹了,您去陪着太守夫人放粥也是出于好心,哪曾想到了他口中便是不识好歹了。”
“还有那孩子的事,他竟说这是琐碎之事,当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还在东宫那会,阿孟对徐淮意就已经是满腹怨言了,可惜那时候毕竟在宫里,都说那儿是隔墙有耳的地方,为着不给沈昭禾添麻烦,阿孟就算是再怎么有怨言也不能说,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她总算是将心头那些憋了许久的话连带着一起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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