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陈知府耐性不是很好,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听不到回答,狠狠地砸下惊堂木。
张昊吓得浑身一抖:“在小人家里,小人的家人可以作证。”
陈知府眯起眼:“你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都好到带回家里吃酒了。
张昊稳住气息,解释道:“那酒不只给了我们家,村口第二户的张家、孙家、赵家、王家都有,来路不正的银子,花着也不会心疼。”
张时给关照过自己的人家都送了酒,数量不多,每家只有半斤,图个心意。
不想,这竟成了他出手阔绰的证据。
“哦?”陈知府道:“那他可是在每户人家家里都吃了酒?”
不等张昊作答,堂外,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涨红着脸,抢着道:“没有,他说李老太太病了,他要赶着去看看,酒送到就走了。”
张昊面色一变,李春花嚷嚷道:“贱蹄子,你和张时那点事儿谁不知道,见天儿地往家里面领,也不害臊,在公堂上胡说八道可是要吃板子的。”
小姑娘的爹一听,可不干了,爆喝一声:“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编排我闺女,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张时攒下那点钱,都被你哄去了!”
“是啊是啊,张时到我们家的时候也是那么说的。”另有几人附和道。
张时从未白吃白喝,大家对张时的看法和李老太太一家截然不同,突然收了礼,都想留他吃顿饭,表达谢意。
张时闻声看去,眼眶一热,都是张家村里与他相熟的人。
从张家村到州城的距离可不短,眼下是春耕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呢,完全没料到他们会特意赶来这里帮他说话。
这么多张嘴说同一件事,总要给出个交代,李春花道:“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民妇见张时破衣烂衫,怪可怜的,就帮他做些缝缝补补的活,给报酬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叫哄骗。”
话一出口,就惹来一片冷嗤声,有人讥讽道:“一块补丁换一身衣服的钱,没见过这么赚钱的买卖。”
李春花的二儿子张庄粗声粗气道:“给多给少都是他自愿的,和此事无关!”
“嘭。”惊堂木一落,大家都闭嘴了。
说到底,不管以前如何,都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张时给了银子,又送人参。
“传人证。”陈知府沉声道。
人证?
听到这话,堂内堂外的人都愣了,什么人证?哪边的?
来人跪在堂下道:“大人,李春花亲口对小人说出张时花了二十两银子为她治病的事。”
李春花看清那人的面孔,瞳孔一缩,尖声道:“大人,他和张时是一伙的,肯定是在赌坊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认识的,他说的话不能信。”
张时打量着为自己作证的“同伙”,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卫衡勾出笑意,他总算明白关捕头的自信和陈知府的怒气从何而来了。
陈知府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本官这府衙和赌场一样,都是不三不四的地方?”
怎么会扯到衙门?
李春花又惊又恐:“民妇不是那个意思……”
陈知府继续道:“他是本官派去查案的捕快,你觉得他是在哪里认识张时的?”
“不可能!”李春花瘫在地上,嗓音颤抖:“他不是说,他是替张时来探望我的,怎么会是捕快呢,他没有穿官服啊……”
第一次录口供的时候,张时并未提及治病的事,花光了就不会去追缴了。
依照办案的流程,关捕头只需拿着供词去李春花家讨回银两即可。
一行人赶到张家村后,照例先找到里正协助办案。彼时,张家正在办喜宴,给张昊娶媳妇,里正指着一位红光满面,忙里忙外的老妇人告诉关捕头,她就是李春花。
关捕头身在衙门里,一年到头经手的案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数百件,听过卫衡的话,再结合此情此景,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比预想中的更麻烦。
可他当着手下人的面对卫衡打过包票,他不要面子的吗!
由此,他多花了几分心思。
他带着两个捕快回到里正家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他问里正借了一身衣服,让其中一位新招来的捕快换上,装作是受张时之托,前去探望李春花。
李春花见他是外面的人,也不担心被拆穿,故技重施,装可怜讨银钱。
捕快顺水推舟,套出口供之后,给了她一两银子,从她手里要了一支木簪,理由是作为答复张时的信物。
一支破木簪就能换一两银子,多划算的买卖,李春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捕快从怀里摸出那支木簪:“大人,这是证物。”
好嘛,这天底下有几个这么“能干”的捕头和捕快,自己把人证、物证都补上了。
陈知府袖摆一挥,将整个签筒扫到地上,红色的令签“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他暴跳如雷:“把刚刚在本官面前胡说八道的刁民全都拖下去,给本官狠狠地打!”
细说一下就是李春花并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一个都不少。
顿了顿,他指着李春花:“这个老货先前说,在公堂上胡说八道会被打板子,可见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翻倍!”
李春花又哭又喊:“大人呐,民妇知错了,民妇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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