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一家人齐聚一堂。
张时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能走能坐,精神抖擞。
有卫衡说项,衙差行刑的时候本就对他放了水,行刑中途卫衡突然倒下,他便一并跟着回来了,事后,衙差也没找上门让他补上,算是捡了便宜。
当着俞家一家人的面,他“扑通”一声跪下来,表达谢意。
虽说这件事是卫衡出面做的,但他不知道卫衡对关捕头说过那样一番话,最令他感动的是,他出事后,这家人对他的态度。
为他打点,为他治伤,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俞景山,言辞恳切:“小的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如果掌柜不嫌弃,望掌柜能收下这张身契,收留小的。”
“这……”俞景山睁大眼睛看着白纸黑字,觉得有些烫手:“你这又何必,既然无事了,就和以前一样,继续留在这里做工就好。”
做工和卖身完全是两回事,前者只需做好分内的事,按劳取酬,随时可以一拍两散,后者就如青荟这般,一言一行都要听从主家的安排,身不由己。
在俞景山看来,他们这样的人家,只需雇佣几个帮工即可,买下人就不必了,若是以后有需要,可以从官牙手里买几个本就是奴籍的。
张时无牵无挂,年轻力壮,完全没必要舍弃良民的身份入奴籍。
理是这么个理,张时自然也清楚,但有青荟做参照,他觉得能留在俞家当个下人也挺好,有吃有穿,只要把活做好,便不会被打骂。还有就是,只要签了身契,他就能搬离自己那个四面透风临时租住的小院,住到俞家不算富庶却很温暖的后院。
他不是给自己找个主子,而是寻了一处可以安身的家。
他道:“眼下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掌柜又要看店面,又要忙着酿酒,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小的签了身契,就能帮您分担后院的活,小的有一把力气,装坛搬酒都没问题。”
这几日,他住在后院看得分明,后院的事都是俞家自己人在忙活,连双腿有疾的小娘子也不例外,摊子小没关系,往后做大了,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手。
而后院那种地方,除了自家人,也只有签了身契的人才能安心放进去。
俞景山端着身契,一时间竟没能找出反驳的理由,而且,他怎么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张时直接对着一家人的方向磕头:“请收下我吧。”
继上门女婿之后,又来了一个上门下人,相较前者,后面这个就很好处理了。
郭芳蕊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正色提醒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签下就不能反悔了。”
签下之后,俞家人便会多付出一份信任,必要谨慎对待,如果张时是觉得俞家人好说话,可以自由进出,那就赶紧让他歇了心思。
“小的绝不反悔,如果东家不放心,可以签死契。”张时想得明白,俞家能迅速在云州城站住脚,与俞家的酒方密不可分,一旦触及这些,俞家人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听了他的话,俞景山仍是举棋不定。
往后的事,谁能知道,俞家到底需不需要下人,得了下人又该如何安置都没想好。
见状,俞静宜出言:“既然如此,爹就收下吧,我的药酒正需要人手帮忙。”
她的志向是让俞家二房成为整个大晋首屈一指的大酒商,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帮工也好,下人也罢,以后会越来越多。
女儿心有成算,俞景山终于点头了。
了却了心事,张时感恩戴德地回去收拾家当,一家人开始享用早膳。
俞静宜斜了卫衡一眼,一直闷着头的卫衡咳了一声,放下筷子,道:“爹,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待俞家夫妇投来视线,卫衡吞吞吐吐:“玉佩我已经赎回来了。”
俞景山喜上眉梢,一拍大腿:“这是好事啊。”
郭芳蕊抚着胸口:“太好了,我这桩心事总算是了了。”
俞静宜又斜了第二眼。
“其实早就赎回来了。”卫衡站起身,硬着头皮,拱手道:“让爹和娘为此事忧心这么久,是我不对。”
俞家夫妻怔愣,郭芳蕊道:“是何时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现在才被娘子发现啊!
卫衡抿了抿唇:“不足月的时候,我拿去给娘子磨成了首饰,担心娘子不愿收下,就没有说出来,不曾想,竟因此事给娘子惹了麻烦。”
青荟适时把昨日遇到陈诗雅和张玉娇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郭芳蕊推测道:“我估摸着她们就是相中了那套头面,故意找麻烦,错不在你,你快坐下吧。”
小姑娘家为争一件漂亮的首饰大打出手不算稀奇,云州地方小,有钱人家少,在京城里是常有的事。
当初第一次见到那套头面的时候,她也被惊住了,肯定会有人看着眼红。
待卫衡落座,她嗔怪道:“你这孩子,一套头面而已,用别的材料也是一样的,怎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填进去。”
这下就算拿回来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卫衡忽而一笑:“可那件才算是我的嫁妆。”
他总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把肉麻兮兮的话再说一遍,否则往后用膳的时候,一准要分桌了。
而就算他不说,俞家夫妇也能领会到,郭芳蕊直接被他逗笑了:“往后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有什么事早点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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