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静宜已是有夫之妇,为了避嫌,不宜多言。
陆嵩走后,门房来报,陆学士候在门口的小厮留下一提血燕,说是为俞静宜补身子。
俞静宜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抹苦涩的柔光,吩咐青荟:“收起来。”
若是没有这一出,心悦楼日进斗金,想吃什么都吃的起。
陆家则不同,陆嵩的俸禄不多,陆母又是个卖豆花的,有没有找到赚钱的营生还不好说。
陆嵩还是和从前一样,为她花钱从不心疼。
卫衡暗暗咬牙,谁稀罕!
……
傍晚,玄风潜入府内找上卫衡,汇报调查的结果,
“张婕妤与玉贵妃一同服下了郭家初次问世的五蛇酒中毒身亡,她是当时的秦州知府之女,秦太师的表妹。”
闻言,卫衡将自己两辈子掌握的消息联系到一起,心中有了思量。
先皇是早产儿,若非是唯一的嫡子恐难登上大宝,为了保重龙体,很早就停了房事,时间正是玉贵妃身死的那一年,为了掩饰龙体有恙,对外宣称是因玉贵妃之死深受打击,才会从此不再踏入后宫。
卫衡会知道这件事还是玄战告诉他的,身为天子的臂膀,对天家之事颇为关注,时至今日,宫里仍有玄武军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彼时,当今圣上身为皇长子初露头角,太后只有一女,毫无疑问,先皇百年后,玉贵妃之子会继承大统,而玉贵妃和太后一向不和,等儿子站稳了脚,十有八九容不得太后。
对太后来说,扭转局面最好的一条路就是除去玉贵妃,将圣上养在自己膝下。
卫衡做了一种假设,张婕妤受太后指使毒死了玉贵妃,不知被灭口还是担心被查出真相,一同赴死,作为补偿,太后才会将才识平平惹人诟病的秦太师指派到圣上身边,扶持至今。
同年难产的李才人是先代最后一位有孕的后妃,她是怎么死的就难说了,卫衡无意探究。
若假设成立,郭副院判这个明面上的凶手就是后宫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卫衡已经亲身见识了郭家药酒的功效,照理皇家应是十分看重他,先皇那身子必是由郭家的药酒养着,加之他把方子献给军中,算是有功之臣,即便有失也不该是满门抄斩。
如果目的是为了让郭家的方子不再问世,被查出真相,这就可以解释了。
想要为郭家翻案很难,只要这件案子不是一场意外,圣上必会如他这般将矛头指向太后,太后岂会坐视不理,太后为保自己的地位,多年来一直明里暗里把手伸向前堂,势力不容小觑。
简而言之,要为郭家翻案,必先拿下太后。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他捏了捏眉心,对玄风道:“前日交代你的事加快进度。”
他不能让陆嵩在小妻子面前呈英雄。
……
俞家的日子难熬,玄阳王府何尝不是。
福菀郡主的棺木抬出去又被抬回来,整个王府的气氛和灵堂差不多。
头一晚,一个胆子小的丫鬟起夜时被摆动的树影吓得惊叫,把整个王府上下闹的鸡飞狗跳,害怕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玄阳王去庙里算了一卦,女儿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死后不得安息,怨灵仍然留在人间。
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出于恐惧,玄阳王摸着手腕上从庙里求来的佛珠对玄阳王妃道:“要不先把女儿安葬了,俞家之事再从长记忆。”
通过百姓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他第一次意识到,虽说大家明里暗里鄙夷他无能,但他是玄战之子,玄衡之父,他这个位置稳得很,不能拿到玄武军的兵权又何妨,总归不会落到外人手里。
玄阳王妃如何不心疼女儿,可她父王说了,如果不听从安排,今后就舍弃她。
她无儿无女,玄阳王空有一个虚衔,她于玄铭有杀母之仇,玄铭明面上看着对她十分恭敬,她却从不敢掉以轻心。
她不能失去殷亲王府的庇护,女儿之死是她最后一道护身符。
听到玄阳王的话,她愤然驳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王爷,杀死福欢,带走孩子的人至今没有找到,万一对方哪一日跳出来揭穿你的嫡孙其实是庶孙,不仅爵位不保,还要担一个欺君之罪,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玄武军居然偏颇一个外人来对付你,等到那时,圣上还会对你网开一面吗?
玄武军如今态度强势是翅膀硬了,朝中有人,说不准哪日会成为俞家军,除去俞华霖,斩断他们与朝中的联系,他们才会想到依附王爷。”
这世间大概没有第二位如此憋屈的王爷,封地里养着私军,自己动不得不说,胳膊肘还往外拐。
玄铭之子比起之前那个孩子与玄衡更相似,外人又没见过,玄阳王一直觉得此事万无一失。
说到玄武军会易主,他有些慌了。
“啪。”一声异常响亮的烛花打断了他的思绪,吓了他一跳。
房内只有他和王妃二人,四周静谧无声,显得额外诡异。
“来人,蜡烛是谁买回来的,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把房里的这只换了!”玄阳王妃尖声吩咐守夜的下人。
做了亏心事,她也会心虚害怕。
下人领命离去,夫妻二人都没有心思再说下去,躺在床上歇下,心照不宣地没有熄灭新换上的蜡烛,还多燃了两只,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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