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有小护士看到王冕在拿着手机发微信，打趣道：“王医生，和谁聊呢？”
    王冕笑笑没说话。
    小护士说：“不会是张医生吧？”
    王冕脸色沉下去，冷声说：“6号床的病人量完血压了？”
    小护士抿抿唇，“没有。”
    王冕：“赶快去。”
    小护士走了，前面有人走过来，王冕脸色又恢复如常，笑着打招呼，“佳韵。”
    张佳韵走过来，有小护士路过，礼貌叫了声：“张医生。”
    张佳韵点点头。
    -
    苏菲雨刚才洗完澡没吹头发，水珠流淌到脖颈里有些凉，她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卫生间，找出电吹风，慢慢吹着。
    吹着吹着，场景切换，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少年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坐到椅子上，拿过电吹风轻柔地给她吹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千丝万缕的线拂到他脸上，冗长的眼睫微垂着，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光溜了出来，带着宠溺的神情。
    嘴角勾起一抹散漫地笑，下颌线柔和，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衣领大开，露出他的肩胛骨，那里有片红痕。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冷不丁电话响起，打断了苏菲雨的沉思，她关上电吹风跑了出去，电话是张洲打来的，明天的见面要延迟到后天。
    又是后天？
    苏菲雨静默片刻后，说：“好。”
    接着她又问：“后天什么时候？”
    张洲：“我们老大最近案子很多，白天没空，晚上吧。”
    苏菲雨有些迟疑，已经有两个人约她晚上见面了，“能不能改下见面的时间？”
    张洲含笑说：“老大行程紧，不好改，怎么？苏小姐那天有约？”
    任何事都比不得案子重要，她说：“没有，就那天吧。”
    张洲：“好。”
    电话里传来嘟嘟声，苏菲雨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不太方便和王冕联系了，只能明天再告诉他。
    这晚，为了赶设计稿，她凌晨三点才睡的，睡得还算可以，至少没做梦。
    醒来后，先给王冕打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歉意，“王先生，不要意思，我明天晚上怕是不能赴约了。”
    王冕语气听着有些冷，“有事？”
    苏菲雨解释：“临时有工作。”
    “不能推？”
    “不能。”
    “那行，下次吧。”
    “真不好意思。”
    苏菲雨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早饭后，苏菲雨上班途中给程遇发了信息，提醒他下午别忘了换药。
    程遇直到中午也没回复，她有些担心，给他打了电话，响了许久那边都没接。
    担心持续到了下午，苏菲雨给高超打了电话，“知道程遇在干什么吗？”
    高超说：“医院。”
    苏菲雨蹙眉：“为什么在医院？”
    “昨晚喝酒喝胃出血了。”高超顿了下说，“小美人我今天有案子，你能不能来照顾他一下。”
    苏菲雨有些犹豫。
    高超：“拜托了，我实在找不到人，不然也不会麻烦你。”
    苏菲雨缄默，等他说完，回：“好。”
    -
    苏菲雨赶到医院的时候是下午三点，病房里谁都没有，程遇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脸上没一点血色，下巴处生出细密的胡茬，唇很干涸，看着很是憔悴。
    苏菲雨的心莫名抽了下，搬过椅子弯腰坐下，看他一直皱着眉，指尖试探地落到他眼眉上，一下一下，轻轻抚平。
    收回时，手倏然被攥住，沉睡中的人猛然睁开眼，扯上她的手腕用力拉了过来。
    苏菲雨毫无预警扑到程遇身上，怕弄痛他，她唤了声：“程遇。”
    也不知他是没清醒还是其他，手攥得更用力了，另一只手还趁势搂上了她的腰，唇贴着她耳畔，一声声叫她的名字。
    “菲雨，菲雨。”
    苏菲雨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到他眼睛虽然半阖着，但人还没醒过来，属于昏睡中的无意识反应。
    她想动，可是腰上的手太重，动不了。
    胳膊也没办法抽出来，怕吵醒他，只能任他抱着。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脸一点点变烫。想起了第一次欢愉后，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让她伏在他胸前。
    戏谑说：“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这是……
    怕她逃跑？
    苏菲雨昨晚熬了夜，头有些晕，这会儿被他抱着，反而加重了睡意，眼皮缓缓垂下，最后闭合上。
    梦里有道声音在叫嚣。
    “苏菲雨你真以为程遇喜欢你吗，他就是想跟你玩玩。”
    “他最喜欢的是我。”
    “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别做白日梦了，程遇才不会要你。”
    她在梦里回击，“他不要我，难道要你？”
    刘曦抬起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很大，也很刺眼，“这是我们的婚戒，他向我求婚了，哈哈哈。”
    苏菲雨在刺耳的笑声中醒来，额头上布满汗珠，她睁开迷蒙的眸子，一时忘了自己在哪，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在医院。
    轻抬下巴朝上看去，程遇还没醒。
    她先是抽出手，然后挪开腰上的胳膊，坐直，活动下肩膀，站起身，刚要走，手腕被人拉住。
    她垂眸去看，恍惚间看到了程遇腕间那抹红，颜色一点都没褪色，不但没褪色，好像更鲜艳。
    除了那抹红外，她还看到了他腕上带着的红色绳子，对比下，红绳颜色很淡了，看上去也很陈旧。
    应该是一张带着的缘故。
    ……他竟然一直带着。
    苏菲雨没办法被他和痴情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四目相对，她睨着他，半晌后说：“松手。”
    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什么，程遇似乎很听话，乖乖松了手，苏菲雨看了点滴瓶，里面的液体不多了，她去找了护士，护士换好液，交代，病人可以喝些水了。
    护士走后，苏菲雨倒了下半杯水，递到他面前，“张嘴。”
    程遇再次乖乖张开嘴，轻抿了一口。
    苏菲雨一脸诧异，抬手摸上他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自语：“不发烧。”
    程遇目不转睛盯着她，也不说话。
    苏菲雨让他喝水他就喝水，让他吃药他就吃药，乖得让人不可置信。
    程遇之所以这么乖，也是受到了某些人的点化。
    高超看他哭得稀里糊涂，找到了很多追人的方法，趁他清醒的时候一一告诉给他，他从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个可行的。
    既然强攻不行，那就以退为进，润物细无声悄悄渗透进去。
    首先就是听话，她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听话还是有好处的，苏菲雨见他难得这么配合，从口袋里拿出糖，打开，递到他唇边，“张嘴。”
    程遇张开嘴。
    苏菲雨把糖放进去，收手的动作慢了，程遇闭嘴含糖时，把她的手指也含在了里面。
    湿漉漉的触感袭上指尖，她猛地颤了一下。
    颤着眼睫作势要退回来，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先是一抖，随后唤道：“程遇。”
    她想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咬她。
    程遇装什么像什么，今天的他是个乖巧听话的病号，说话也要符合人设。
    淡声说：“怎么了？”
    眼神很坦荡，看着不像故意而为的样子。
    苏菲雨趁机收回手，躲到背后，无人注意时，悄悄攥紧，“你诚心的是不是？”
    程遇说：“不是。”
    见惯了他狂傲不羁的样子，她不大习惯看他一脸憔悴的神情，伤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改口说：“你给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