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那就像一个鬼影。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白影就不见了，只在梅花暗香之中，留下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证明他来过。
    “小姐，”清姿拉着顾云娇起身，慌乱的后退，她四下张望，声音都在抖，“小姐，刚刚那是什么？咱们不会是碰见鬼了吧？”
    顾云娇的心也怦怦直跳，她小脸惨白惨白的，强装镇定。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可是小姐，刚刚……”
    清姿的话还没说完，顾云娇就感觉到脖颈后，有一股微凉的气息传来。
    顾云娇回头，正好撞见白影扑面而来。这一次是面对面，顾云娇清楚的瞧见，长发之间，白影青面獠牙，额上还隐隐渗着血，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
    他指甲黑黑的，很长，在顾云娇面前魔抓乱挥，仿佛须臾间就能将她撕碎。
    “啊……”
    清姿吓得尖叫，她拉着顾云娇转头就跑。
    可她们的速度，远比不上那白影，他很快就跟了上来，直接扑向顾云娇。隐约间，还可以听见他诡异的笑声。
    白影越来越近，顾云娇双腿也有些发软。
    脑子里全是白影黑长的指甲，她甚至可以想见，那些指甲插进她心口时候的样子。或许就像之前，凤簪插进她心口一样。
    顾云娇脚步凌乱。
    就在这时，顾云娇迎面有一个男子飞身而来。
    他穿着一身白袍，披了一件烟灰色的大氅，他眉目如画，面色清寒。手中一把碧玉萧，挥舞如剑，所到之处，劲风忽起，红梅乱飞。
    不过片刻，他就到了顾云娇身前。
    伸手揽住顾云娇的腰，他直接将顾云娇圈入怀中。
    两个人离的很近，顾云娇清晰的看到了男人的脸，心慌忐忑之余，她心底也有两分震惊。
    怎么会是他？
    天启建国三百年来最年轻的战王，十六岁时便带领精兵南征北战，三月之内连破十七城，让北魏敌军闻风丧胆。两年之内，横扫北魏、北辰、北越、共计连战上百场，从无败绩。
    萧楚煜！
    天启帝第三子，不到弱冠之年，却早已名扬四海。
    上一世，萧楚尘上位的最大劲敌，就是萧楚煜。为了扫清障碍，萧楚尘用了许多办法，可任凭他如何谋算，都没能伤萧楚煜分毫。
    后来不知为何，萧楚煜自己上奏请调驻守北境，京中兵力空虚，这才给了萧楚尘机会。
    可以说，萧楚尘能登基为帝，是从萧楚煜的手里捡了便宜。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顾家？
    顾云娇心中千回百转，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像是不甘心萧楚煜的出现，会顺利解救她似的，白影陡然又冲他们扑来。
    萧楚煜见状，抱着顾云娇飞身而起。
    脚下骤然腾空，顾云娇纷乱的思绪也被吓得七零八落，她下意识的抓住萧楚煜的衣袍，白嫩嫩的小手不断收紧。
    萧楚煜唇角微扬，微微侧头，附在她耳畔低语，“怕了？”
    “没有，”顾云娇应得果断。
    闻言，萧楚煜浅笑出声，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顾云娇耳畔，将呼啸的风声和飞扬的细雪，都给吹散了。
    “怕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没有。”
    “既然不怕，那就放松一点，你再用力些，我这袍子都要被你拽掉了，”萧楚煜语气暧昧。
    顾云娇回神，只见萧楚煜胸前被她抓的皱皱的，而衣领处的扣子，更是不知何时直接被她拽掉了，露出了一小片肌肤。
    顾云娇脸颊不自觉的发烫，她伸手给萧楚煜整理。
    “抱歉，我……”
    “小丫头，你是故意占我便宜吧？”
    手笨拙的在他身前乱摸，还碰到了他脖颈上的肌肤，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声音暗哑的说了一句，萧楚煜也不管顾云娇是否羞涩，下一瞬，他看向扑上来的白影，迅速出手。
    碧玉萧如剑，直接被他甩了出去。
    萧楚煜功夫极好，这一下他也用尽了全力，碧玉萧打在白影的身上，就像是拦腰给了他一棍子。只见那道白影向后飞出去，眨眼便跌在了地上。
    “哎呦……”
    白影痛的惊呼出声，这哪是什么鬼？分明是人在装神弄鬼。
    清姿听到动静，恍然回过神来，也不怕了，她小跑着去了白影身边。
    之前因为恐慌，瞧得并不仔细，可现在细看，她倒是发现了，白影凌乱的长发是假的，青面獠牙以及额上的血，是带了面具伪装的。
    清姿气恼，抬手就将假发和面具都粗鲁的扯了下来。
    “小春子？居然是你……深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吓唬小姐，你找死啊？”
    清姿骂着不解气，她抬腿踢了小春子一脚。
    顾云娇也听到了清姿的话。
    在萧楚煜重新站回到地面的瞬间，她挣扎着从萧楚煜怀中出来，心跳如雷，低着头没敢看萧楚煜，她快步上前去了小春子边上。
    小春子和小夏子一样，都是在芙蓉院伺候的。
    只不过小夏子是老夫人的人，跟顾云娇关系更近些。而小春子则是跟在顾云亭、顾云盛两个人身边伺候的，自然更效忠他们。
    顾云亭、顾云盛年岁不大，可跟在苏姨娘身边，早就养歪了。
    之前把她推下玉水池，今儿又让人装鬼吓唬她……
    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第4章 他夸你人比花娇
    弯下身子，顾云娇从雪地里将碧玉萧捡起来。
    冬夜凄寒，碧玉萧也沁着凉意一股凉意，染了雪之后，握在手里更显得冷冰冰的。唯有萧楚煜握过的那一块，还残存着一股温热的感觉。
    握着碧玉萧轻轻擦拭着，顾云娇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刚刚萧楚煜飞身而来，揽她入怀的画面。
    他的怀抱，似乎也是这个温度。
    抿着唇，许久顾云娇才冷眼看向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小春子，“顾云亭、顾云盛让你来的？他们让你装鬼吓唬我？”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小春子不敢把顾云亭他们交代出来，只得跪着，一个劲儿的冲顾云娇求饶。
    萧楚煜见状，款步到了顾云娇身边，“欺主的奴才，纵使死罪可免，可活罪难逃。你若心软，我帮你处理？”
    萧楚煜一身气势，杀伐凌厉，哪怕他刻意收敛着，可那股上位者的威严，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依旧无法遮掩。
    他的确是天生的王者。
    若上辈子登上高位的人是他，而不是萧楚尘，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心里想着，顾云娇半晌才摇摇头，她轻声道，“多谢公子，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公子了。”
    收回目光，云娇转而又看向小春子。
    “我不是心狠的人，上元夜，我也不愿枉添人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顾云娇说着，随即吩咐清姿，“回青云阁叫两个小厮过来，把他拖到万梅园外，杖责三十，明儿一早就发卖出去。”
    “小姐，你饶了奴才吧，求小姐高抬贵手。”
    小春子彻底慌了。
    顾家富裕，在顾家做工轻松，待遇又好，走出去也相对体面。若是被发卖出去，他想要再找到这么好的人家，基本不太可能。更何况还有那三十大板子呢，即便要不了命，那也够他喝一壶的。
    小春子冲着顾云娇连连磕头，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姐，奴才不是有心冒犯小姐的，都是两位小公子。之前玉水池的事就是他们做的，小姐这两日病好了，他们心头不痛快，恰好赶上今儿小姐收拾了苏姨娘，他们才会让奴才装神弄鬼，想要给小姐一个教训。
    小姐，奴才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主子发话，奴才也没办法。求小姐饶奴才一次，求小姐饶命。”
    之前还有所顾忌，小春子不敢说，可听着顾云娇要发落他，他把顾云亭、顾云盛的那点事，抖落了个彻底。
    只不过，顾云娇并不会因此而心软。
    善良虽好，可一味心善以至伤了自己，伤了自己在意的人，那就是愚蠢。
    她不想惹事。
    可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隐忍做什么？
    看着小春子，顾云娇眼神冷冰冰的，“你应该庆幸自己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不然，你这会儿就是想求饶，都开不了口。”
    “小姐，奴才是有错，可奴才是两位小公子的人，打狗还得……”
    “打狗还得看主人吗？”
    不等小春子说完，顾云娇就笑着将他的话打断了，原本她看小春子的眼神只是冷，而现在却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那真是抱歉了，你这两个主子，我也是要收拾的。”
    话音落下，顾云娇直接吩咐清姿。
    “清姿，记得让人把他的手指给我剁下两根来，包好了送去芙蓉院，给顾云亭和顾云盛。全当我这个当姐姐的怜惜幼弟，给他们回礼了。”
    顾云娇的话，差点将小春子吓晕过去。
    只不过，没人会在意。
    清姿办事倒也利落，没一会儿就把人找来了，没有惊动老夫人和其他的院子，几个人不动声色的就把事情给办了。
    自始至终，萧楚煜都在一旁守着。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他紧盯着顾云娇，眸光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