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若是等朝廷的救兵,我们早已经同这瘟疫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此话不假。
观栗乡此刻的情况,若是以淮安同京城的距离计,等赈灾的大员到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赶上给所有人收尸。
“那就,”
芸京墨看着那名胥吏,再出口时语气竟坚定了不少,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保其他州府百姓,就请诸位做好必死的准备,死守栗乡,绝不退缩!我芸家众人,包括小女在内,亦有此觉悟!”
姑娘眸光清亮,干干净净的少女音掷地有声!
“好!”
芸志行站了起来,大手拍了女儿的手背,看向方才打退堂鼓的几人,
“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说?”
没人料到芸京墨会有此一番言论。
身为一个养在闺中的贵女,不去关心胭脂水粉,如意郎君,竟对此刻情势如此了解,还有如此胆识!
堂中一时无人敢出言反驳。
芸志行恩威并施,道:“我这就派人快马赶去周边府衙,尽力保证栗乡的药材供应。墨儿说得不错,顾药师那边也还有希望。诸位,正值存亡之际,还请大家务必勠力同心,我与诸位,共担风雨!”
徐通判站起来:“我与知府大人,共担风雨!”
满座大小官员不再抱怨,皆起身抱拳:
“与大人共担风雨!”
芸京墨长舒一口气。
她已经逐渐不去想自己的宿命,不知为何,先前明明对时疫之事恐惧非常,此刻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处世方式,都真真正正变成了知府之女。
她是“芸京墨”,也是芸京墨。
满座大小官员散去,芸志行送至门口,堂中人愈来愈少。
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祁铭之。
芸京墨抬眼看他,祁铭之回以一个浅笑。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说这番话吧。
芸京墨心下释然,绽开一个微笑。
“祁大夫,我说过了,我超厉害。”
祁铭之抿唇,“是。”
四目相对,还未有多的话,忽听门外一阵嘈杂声起。
刚走出门的府衙官员们还在门口,芸京墨竖起耳朵,听见马蹄声急促,由远及近。
来人翻身下马,从栗乡设置关卡之地到芸宅短短距离,传令的府兵气喘吁吁。
“大人!顾药师的车夫回来了!”
芸京墨与祁铭之对视一眼,皆往门口跑去。
只听芸志行忙问:“顾药师呢?!”
“车夫受了伤,是拖着伤腿走回来的,顾药师……顾药师不知所踪!”
第26章 表态 既然如此,那你要怎么做?
“什么叫顾药师不知所踪?!”
芸京墨拨开门口的人上前,只见那传令兵单膝跪地,满额汗。
“您……您还是去看看吧。”
此刻拥在芸宅门口的人都是对顾珏格外关注的,听了这话,又一同向前跑去。
芸志行在最前,推开车夫的家门时,一名大夫正在为他医治。
他靠在椅子上,一条腿被抬起,脚踝肿起老高,大夫正在一圈一圈缠紧绑带。
见知府大人来了,车夫挣扎要行礼,被芸志行忙按了回去。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芸京墨和祁铭之就在旁侧。
那车夫劫后余生,这时候刚坐下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嗓子还是哑的。
“只,只剩这一点了。”
车夫躬着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芸志行。
芸志行解开包裹,里是一小把白蒺藜,混杂着一些砂石。
站在屋里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变成这样了?”芸京墨眉头紧锁。
车夫正想回答,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祁铭之递过一碗清水:“别急,您慢慢说。”
车夫咽下几口水,第一句话便叫芸京墨遍体生寒。
“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站在外侧的几个官员互相看看。
“您继续说。”
车夫擦了擦眼睛,有些麻木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
祁铭之半蹲下身,视线与车夫平齐,温声道,
“那位药师是我们回春堂的人,他现在人在哪里,是怎么和您分开的,请您务必把事情的细节告诉我。”
车夫惶惶不安:“遇到他们之后,我就被打晕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腿就折了,马被砍死了,货也被劫了,只剩下,只剩下……”
他伸手指着那仅剩不多的白蒺藜。
那是他醒过来之后,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的,是打劫的人不小心弄破了布袋漏出来的几颗。
一路拖着伤腿前行,走了两天才将它带回栗乡,实属不易。
芸京墨着急道:“那顾药师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车夫抱着伤腿,哎哟哎哟叫起疼来。
芸志行后面的几个官员登时就急了,指着他道:“什么叫不知道,你给我说清楚!”
芸京墨也着急,正欲再问,却被祁铭之拉了起来。
祁铭之附耳小声道:“走吧,他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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