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亮后,沈听澜在楼下等了几分钟,看见的就是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硬憋回去的青年。
“没睡好?”他凝视着对方眼底的淡青黑色,线条柔和的眼尾处稍稍泛红,不知是被手揉过还是生理眼泪浸的,让那双一直清澈瞳孔迷了一层雾气一般。
沈听澜搓了搓霎时发痒的指尖,欲要触上那片艳色,最终却还是折中地退了一步,只伸过手替蔚羌把大敞的运动衫拉链拉上了。
“嗯,思考了一整晚救助基地运营的事。”蔚羌没为了面子而瞎说,他想着哪怕睡不着也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干脆后半夜全消耗脑细胞去了,也不知三点还是四点总算迷迷瞪瞪地失去意识。
沈听澜皱起眉,不太赞同他这种为工作伤身的做法,“你可以给我发个消息,然后在家里补觉。”
“我年轻嘛,吃得消的。”蔚羌朝他一笑,调侃着:“而且你又没比我少熬夜,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你大可以多找几个助理分担工作,以后别老是凌晨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沈听澜张了张嘴,似是因最后一句话而感到被戳穿心事的尴尬。他半晌才避重就轻道:“我的助理都在培养阶段,得过两年才能慢慢把事情分摊出去。”
蔚羌压着腿,边做简单的热身边悠悠道:“再说吸烟还有害健康,你既晚睡还抽烟,可没什么资格说我。”
沈听澜垂着眸:“在戒了。”
蔚羌戳了戳他的胯骨处,听着纸盒摩擦的声响扬眉一笑,“那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沈听澜无奈地掏出烟盒,锡箔纸里包裹着的烟只剩下几根,其中还有一根有燃烧过的痕迹,但整体还算完好。
他对上蔚羌的笑眼,语气平淡:“很多人认为我因父亲铺路而走得轻松,但其实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压力挺大,烟瘾也是那时候染上的。现在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但戒烟也不是一时能落实的事情。”
蔚羌钦佩地点头,“我知道的。”
他比沈听澜所认为的了解得更多,甚至连对方高中母校是哪所、班级号都从别人那儿问了个清楚。
沈听澜只惯性地笑笑,并未深想。
“走吧,一天之计在于晨。”蔚羌舒展完四肢,觉得熬夜的后遗症消下不少,绕着沈听澜小跑一圈,“去湖边吗?”
“嗯。”沈听澜将烟揣回兜里,抬腿跟上他,没几步忽然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见鹅。”
沈听澜提到的鹅是湖中常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说“客”其实不太贴切,因为它们明摆着将这儿当成了栖息地,不但有地方住,还免费附送上千位饲养员。
蔚羌也见过它们两回,数量不多,人工种植的芦苇被它们所霸占,偶尔会看见一两个小孩子攥着面包蹲在看台上揪成碎块往下喂。
绿林区是野猫的天下,湖泊则属于鹅群,不过两方至今没能分配完领地,曾有人在物业群发过观景台中一猫一鹅打架的视频。
周末这个时间湖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位老人正慢悠悠地散步呼吸着清新空气,还有一人在凉亭中拿着大毛笔沾水席地而作,隔音带将闹市区的喧嚣尽数拦断,一切都显得闲适平和。
蔚羌到底是懒人一个,从楼下跑到湖边后已经有些出汗了。但是他也没功夫喊累,眼睛时不时就往芦苇那边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小半圈下来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看见几只藏在里头悠哉游弋的胖鹅。
“沈听澜,你看那儿!”他有些激动地指给沈听澜瞧,随后惋惜道:“我想到冰箱里还有面包,应该带点下来的。”
沈听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跑完一起去买。”
蔚羌连连点头,“好啊。”
他不知道在运动方面沈听澜是什么级别,但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拿捏清的,高中毕业后锻炼这个词就渐渐离他远去,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个青铜。
……之前真不该拿运动会冠军的奖状出来丢人现眼的。
他喘着气,渐渐没有找话题闲谈的精力了,长久不运动的两条腿酸酸涩涩,零碎的头发黏在额前,脸也慢慢攀上了红云。
沈听澜余光照顾到他,主动放慢了节奏,把慢跑硬生生拖成了快走。
蔚羌舔舔唇,舌尖品到了一点咸味,磕磕绊绊地说话:“早知道……上次有人问我要不要办健身房的卡,我就办了。”
与他比较而言,沈听澜气定神闲,??闻言轻笑一声,“从云省回来后可以办。别博远也办过,一年总共去了不到十次。”
“……等等,让我歇一下。”蔚羌可怜兮兮地撑着膝盖,回头看了眼来时路,“我们也跑了快一圈了,这湖这么大,至少也得五公里吧?”
沈听澜动了动唇,还是决定拆穿他,“我们刚刚从桥上过的,可能还要缩短一半。”
蔚羌挑了个品相不错的石头就要一屁股坐下,被沈听澜拽着手腕又给提溜起来了。
“慢点走,再走一圈去吃饭。”
蔚羌脸一红,刚刚跑热了他把外套袖卷了起来,小臂也出了汗,竟然就这么直接被沈听澜握住了。
他不好意思起来,又舍不得挣,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好在沈听澜也没有多抓一会儿的意思,很快就松了手。
“你之前一个人都跑多久?”蔚羌偷偷摸了摸被碰到的那小片肌肤,想体验一下沈听澜的感受,结果一试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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