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温度正好。
    云妃缓缓地将衣裳脱掉。
    在儿媳妇面前脱衣裳，她很不好意思，以手遮挡，有些娇羞地迈进去。
    “母妃，这是最后一碗。”秦偃月端了一碗又黑又苦的药汁来，哄道，“这三天来，蛊虫已经有活动的迹象，只要再喝下去这一碗，将蛊虫彻底引出来，母妃就解放了。”
    云妃看着黑乎乎的药就发憷。
    这一碗，比先前喝的那些味道还要冲。
    她端起碗，强忍着痛苦喝掉那碗熬得漆黑的药汁之后，将身体埋入到汤药中。
    浴桶下方有地龙，地龙里放有炭火。
    炭火隔着一层砖瓦烤炽，水会保持温热却不会过热。
    浴桶中的汤药蒸腾后，药香弥漫了一屋子。
    驱除蛊虫的药物不会太好闻，被加热后，更有一股难闻的腥味充斥在屋子里。
    秦偃月常年与药物为伍，早已经习惯了药材的味道。
    茶姑和云妃鲜少碰触这类腥臭味浓郁的东西，差点吐出来，脸色难看得紧。
    “坚持住。”秦偃月分别给茶姑和云妃一粒药丸，这才抑制住铺天盖地的恶心感。
    “谢谢。”云妃平复了心情。
    她坐在那里面，在蒸腾的热气中，额间的汗珠一点点渗出。
    汗水越来越多，她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好看。
    “七王妃，这……是什么东西？”茶姑看着云妃流出来的汗水中夹杂着些许黑色的东西，问道。
    “热气氤氲下，母妃的毛孔舒张开，在药物作用下，潜伏在体表的蛊毒被激发出来了。”秦偃月道，“这是正常现象，茶姑不必惊慌。”
    茶姑震惊地看着本就有颜色的汤药变得浑浊，表情复杂。
    冰清玉洁的娘娘，却被这些脏东西玷污困扰。
    “茶姑，别愣着了，到时间了，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将茶姑的思绪拽回来。
    茶姑忙应着，将浴桶下方的开关打开。
    废水排出后，又加入早已经准备好的新药水。
    换了三四次水之后，汤药终于变得清澈了起来。
    “换清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潜伏在体表的蛊毒已经驱除，只剩下渗透到五脏六腑里的那些。
    渗透之后不好治疗，需要慢慢来。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将潜伏在心脏里的幻心蛊彻底杀死排出。
    云妃娘娘被折腾了这么久，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住，只能躺在里面，双眸紧闭。
    秦偃月见蛊毒驱除的差不多了，拿出银针，刺中了云妃身上几道大穴上。
    原本蔫蔫地躺在水中不能动弹的云妃在针扎之后突然惊叫一声。
    云妃猛地坐起来，尖叫之后，以诡异的姿势动起来。
    她像是非常痛苦一般，好看的脸上一片狰狞。
    “有反应了，茶姑，抓紧。”秦偃月额间冒出些许汗珠。
    很明显，那蛊虫在剧烈反应。
    茶姑忙抓住云妃，用尽全力制止住她的动作。
    本该很虚弱也没什么力气的云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挣扎着。
    茶姑力道不弱都险些控制不住。
    “茶姑，按住。”秦偃月道，“最后一道银针了。”
    茶姑咬了咬牙，将挣扎不停的云妃按下来。
    秦偃月趁机将一枚银针刺中她的下丹田，完成最后一针。
    针扎完之后，云妃娘娘也停止挣扎，软绵绵地落入水中。
    “抓到了。”秦偃月擦了擦汗水。
    过程痛苦凶险，但，蛊虫已经被逼到了下丹田处。
    “抓到了？”茶姑不敢相信。
    “嗯。”秦偃月深呼吸一口。
    抓到了！
    在道家，有小周天和大周天的说法。
    所谓的大周天就是气绕身体一大圈。
    小周天，则是指的气从下丹田出发，通过会阴绕到背部，以沿着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至头顶达到上丹田。
    从上丹田下沉后，通过迎香穴与任脉相接，经由心窝处，也就是中丹田，再经胸腹腔下沉到下丹田，完成一圈循环。
    蛊虫蛰伏在心脏处。
    心脏这一带，恰好是中丹田所在。
    她将蛊虫引出的原理就是先将代表着精气神的上中下三个丹田打开，同时利用药物让身体处于稳定状态。
    等到体表蛊毒被驱散后，将银针封住小周天循环路径中的各大穴道。
    用强烈的药物将蛊虫从中丹田，也就是心脏中赶出。
    蛊虫无处可去，只能通往下丹田。
    只要在下丹田将蛊虫杀死，再拔除会阴银针，通过最大的排泄通道，彻底将蛊虫排出来。
    过程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复杂。
    秦偃月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高度集中下。
    蛊虫被封到了下丹田之后，尚未杀死。
    她仔细观察了许久，眼疾手快，用淬了药物的银针刺过去。
    终于，完成致命一击。
    这一击完成后，一股黑血顺着银针流出。
    霎时间，腐臭味道熏天，清水也在瞬间染成黑色。
    “茶姑，换水。”秦偃月喊了一声。
    茶姑忍住恶心，将变黑的水排出去。
    换成的清水很快变得污浊。
    来回循环换水，折腾了接近半个时辰之后，水才变得清亮。
    此时，本就虚弱的云妃已经昏迷过去。
    秦偃月给她把了把脉。
    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云妃的脉象更加微弱。
    几乎摸不到了。
    她紧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
    蛊毒被排出了很多，但，这只是冰山一角。
    蛊虫还没排出来。
    接下来的任务才算任重道远，然，云妃娘娘已经快撑不住了。
    “茶姑，蛊虫已经被杀死。快将云妃娘娘擦干，抱到床上来，必须尽快将死亡的蛊虫排出来。”秦偃月起身准备草药。
    接下来，要用大黄之类的猛药，同时配合针灸，将已死的蛊虫排泄出来。
    只要撑过了这一遭，她们就成功了。
    “茶姑？”秦偃月准备好了药草，等着给云妃灌下去，却迟迟不见茶姑将人抱过来。
    “麻烦你把母妃抱到床上来，顺便准备好新被褥和清水，很快就能结束了。”她又吩咐了一遍。
    茶姑依然没动静。
    安静的空间里，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秦偃月心中一咯噔，“茶姑？”
    她将药碗放下，快步走过去，“发生了什么？”
    “七王妃。”一直拥抱着云妃的茶姑已经泪流满面。
    她声音哽咽，双手颤抖不停，以极哀伤的语调艰难地说，“云妃娘娘她……她，她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