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冷峻坚毅的脸上，露出极为难看的表情。
    他高大的身躯也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声音艰难而痛苦，“晚儿……不，钱王妃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花房无人在，七王爷请回吧。”
    章楚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气息。
    那气息萦绕在他的眸间脸上。
    与素来冷峻的章楚格格不入。
    东方璃敏锐地捕捉到了章楚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
    那气息，他懂得。
    东方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有关章楚的传闻，他也曾听过不少。
    听闻，章楚曾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时，恰好被钱王妃捡到。
    钱王妃将他带到府中疗养。
    伤口无大碍后，章楚不辞而别，离开闻京城，杳无音讯。
    过了几年，他再一次回到闻京城，来到萧家，想当面拜谢钱王妃的救命之恩时，钱王妃已经嫁给了老大。
    章楚为了报答钱王妃，主动来到钱王府当侍卫。
    这些年一直安安分分守护着钱王妃。
    旁人不知章楚的身份，东方璃却是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是影的成员。
    影非常庞大，里面的构成也非常复杂，就算是宜阳王的儿子东方槊也不曾完全了解，只能知个大概。
    以他所了解的，除了几个首领之外，还有直属宜阳王的九大暗影。
    章楚就是直属宜阳王的影成员之一。
    虽说章楚不是首领，真正所拥有的权利，却比普通首领要大得多。
    章楚这等身份的人，甘愿留在钱王妃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侍卫，不明白的以为他是想报答钱王妃的救命之恩。
    实际上，章楚在提起钱王妃时，那脸上流露的表情，分明是爱而不得。
    章楚，喜欢钱王妃。
    还是很深很刻骨的那种喜欢。
    “钱王是不是对你说过，钱王妃远走高飞，是受了偃月的挑唆？”东方璃脸色沉沉。
    他一直很纳闷，钱王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了无痕迹，甚至连紫金都调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来。
    看到章楚之后，他倒是明白了几分。
    章楚眸子里的深情，瞒不过他。
    这个人，是可以为了钱王妃上刀山下火海，以命相搏。
    章楚为了钱王妃，充当了钱王的爪牙！
    或者说，章楚被钱王当刀子使了。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对九大暗影之一的章楚来说，如探囊取物，所以，才能如此瞒天过海。
    “章楚，本王也不想兜圈子。”东方璃冷声道，“偃月在哪里？”
    章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泄露了情报。
    他神色一凛，恢复面无表情。
    “七王爷，我不知您在说什么，我可以告诉您，花房里没有人，请回吧。”
    “你可知大嫂，不，是萧小姐为什么要跟老大和离？”东方璃捏着袖子，说了不相干的话题。
    章楚似是没听到，眸子垂下，面色漆黑如炭。
    “萧小姐为了和离，在父皇跟前跪了一天一夜，晕倒了三次，后来由宜阳王出面求情，父皇才勉强同意了她的和离请求。”东方璃沉声道，“若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皇叔。”
    章楚眼睛微微瞪大。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
    “萧小姐之所以和老大和离，是因为老大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东方璃继续说，“她一直无法怀孕，也是老大从中作梗。”
    “老大以为北陆女奴的死与萧小姐有关，将一腔怒火发泄在萧小姐身上。萧小姐一片深情被辜负，被背叛，她得知真相之后，心灰意冷，这才不惜顶着各方的压力和皇子和离，远走高飞获得新生。”
    “我不知老大对你说了什么，也不知你知道些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这才是真相。”
    章楚在听到钱王害死了钱王妃的孩子之后，心底就掀起了狂风巨浪。
    听到后面，脸上的表情波动得厉害。
    他的身体在颤抖，“你，说什么？”
    东方璃直面着章楚。
    那种如街坊邻居老妪们嚼舌根的话，他不会再说第二遍。
    “信不信由你，调查权在你。”
    “我再说一遍，让开。”他冷声道，“话已至此，是非如何，你自行分辨。我必须要找到偃月，你若再助纣为虐，也休怪我不客气。”
    章楚的脸色极难看。
    他的身躯微微抖动。
    这，怎么可能？
    晚儿不是被秦偃月挑唆着才远走高飞？
    她不是被秦偃月下了奇怪药物才性情大变，连她一向喜欢的花房也不要了？
    他明明打听到了晚儿曾经试图利用秦偃月，跟秦偃月结下了仇怨，秦偃月才会伺机报复晚儿？
    为什么会有如此反转？
    秦偃月不是敌人，而是恩人？
    钱王才是狼心狗肺的那个？
    章楚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表情很复杂，眸子里一片痛苦挣扎之色。
    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地挡在门前。
    东方璃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
    他见章楚执意挡在门口，对飞影点了点头。
    飞影拱了拱手，“章大哥，得罪了。”
    “钱王不在这里。”就在飞影要出手时，章楚突然开口，“他不在这里。”
    “我协助他将七王妃掳回来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
    东方璃攥紧手，“他在哪里？”
    章楚摇头，脸色微微泛白，“将七王妃掳回来之后，我便回到了花房，我可以确定花房里没人。”
    飞影素来与章楚相识，深谙章楚的人品。
    他拱了拱手，“王爷，章大哥不会说谎，钱王应该不在花房中。这样的话，只剩下那个废弃小院，咱们还是去那里找找吧。”
    东方璃点了点头。
    在他踏进钱王府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将钱王府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谁也无法逃出去。
    章楚已知真相，没调查清楚之前，应该不会再包庇老大。
    章楚如此坚持，说明偃月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他转身去往北陆女奴曾经居住过的废弃小院。
    那小院的位置非常偏僻。
    因早已经废弃，这里长满了荒草。
    冬日时节，荒草干枯，树木凋零，又有雪花覆盖，与富丽堂皇的钱王府格格不入。
    东方璃踏进院子里。
    院子已经荒废，瓦砾残留，断壁残垣，还有树枝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狼藉不堪。
    他皱着眉头推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无比的臭鱼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