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璃眉头紧锁。
    陆觐继续说，“你也说过了小师妹本身就是轻微中毒，说明对方的剂量本身就少，综合种种，我觉得洗头过程中被下毒，不太成立。”
    “如果是下在水中呢？”东方璃问。
    “非也。”陆觐说，“这浴池里的水非常非常多，下毒的剂量很难掌控，多了会引起注意，不多效果达不到，再者，若是下在浴池里，边边角角定会留下痕迹。”
    “给小师妹洗头净身的丫鬟也是固定的，这些丫鬟是你亲手挑选的，应该可以信得过，她们在场时，下毒之人怕是也难以靠近。”
    东方璃：“哦？你的意思是……”
    陆觐说，“或许，是在擦干头发的过程里被动了手脚。”
    “老七，你让人把擦头发的毛巾，头油，梳子等等都给我拿来。”
    东方璃嘱咐人去做。
    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陆觐跟前。
    陆觐挨个看下去。
    看到某个小瓶子时，他停了下来。
    “这瓶子里，加了一味不该加的东西。”陆觐道。
    陆觐的脸色异常凝重，“奇怪，东陆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奇怪了。”
    东方璃的脸色也变了，“是什么东西？”
    “一种名为酥合香的东西。”陆觐说，“此物不是东陆所有，应该是南陆的东西。”
    “南陆之中有种香料，名为苏荷，又叫酥合。
    酥合香的香味非常好闻，只需要一片叶子，就能让满室芬芳。用一片酥合叶煮水沐浴，香味可以持久留存，香气非常诱人，闻之能让人欲罢不能。”
    “最厉害的时候，南陆人人都用这种香料，一时间导致苏荷香堪比黄金。但后来被南陆禁用了。”
    “哦？”东方璃问，“为何？”
    陆觐说，“这香料非常奇特，若是偶尔用之倒无大碍。但，若是长时间使用，会上瘾，久而久之，人的神智会变得不清醒。”
    “使用者头脑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人会越来越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直到最后连床都懒得下，饭也懒得吃，懒得思考，懒得说话。”
    “最后，一个健健康康之人，会变成又肥又懒的傻子。”
    “因这种香料副作用太大，使用久了会让人成瘾，在南陆风靡一段时间后，不少人变得痴傻慵懒，最严重的时候，竟无一人上朝。
    当时的南陆皇帝大为震惊，认为再继续使用这种香料， 南陆人会懒死在床上。故而，在南陆风靡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被彻底禁用了。”
    “真是奇怪，这种东西我已经多年没见了，据我所知，这东西就算是在原产地南陆也是违禁的，南陆早已经不允许种植酥合香。”陆觐很纳闷，
    “我还以为这东西早已灭绝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陆？是谁将这东西弄到了东陆来，还用来祸害小师妹？”
    东方璃怒甩衣袖，问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这瓶油是谁送来的？”
    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说！”东方璃冷声呵斥领头的宫女，“是谁！”
    “是……”领头宫女匍匐在地上，颤抖不停。
    “是，是陆家。”
    “陆家！？”东方璃和陆觐异口同声。
    “奴婢不敢撒谎，是陆家。”宫女哆哆嗦嗦的。
    “这东西是陆家？”陆觐又问了一次，“我怎么不知道陆家还有这种东西？”
    宫女谁也得罪不起。
    她害怕极了，像抖筛子一样不断抖着，不敢说话。
    “你不用怕，此事与你们无关，本宫不会迁怒于你们。”东方璃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便是。”
    “是，是……”宫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陆家新研制出来的药油，名为苏荷油，涂抹在头发上一点点就可以持久留香。”
    “苏荷油不仅可以持久留香，还可以让秀发乌黑顺滑，有滋养秀发之功效，还对脱发有奇效，
    宫里的娘娘们，宫外的贵族夫人小姐都爱用这个，风靡得很，太子妃生产后脱发严重，我们瞧着心疼，这才给太子妃用了这个……”
    宫女说到这里，声音已颤抖到说不下话去了。
    陆觐气得脸色铁青。
    陆家！
    竟然是陆家！
    查了半天，竟查到了自己家头上！
    陆家的某些人，敢用南陆的违禁之物，胆子真是够大，真是反了天了！
    陆觐重重地甩着衣袖，“老七，老夫先回去一趟！”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对他小师妹动手！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跟你一起。”东方璃道，“虽说陆家掌管着太医院，并不涉及到宫中的胭脂水粉头油等物品，但，宫里人用的一些药皂药油，都是经陆家首肯，方才送进宫中。”
    “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摆明了是明知故犯，如此有恃无恐，是不讲皇家放在眼里，本宫认为，此事非同小可，需彻查。”
    陆觐的脚步顿住。
    他的表情很复杂。
    若东方璃不开口，只让他去处理，他不会徇私枉法，定会将罪魁祸首给找出来严惩。
    但。
    东方璃参与进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东方璃一同前去。
    这事就不是陆家某个混账后辈的事，而是整个陆家的事。
    此事已无法善了。
    就算他想按也按不下，想保陆家也保不住。
    陆觐叹了口气，“我这些年不管事，导致陆家有些人越来越膨胀，越来越不像话。如今，我也没脸再要求什么。”
    “太子殿下，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旦查实，不论是谁，不论对陆家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
    陆觐的声音悲恸，“我陆家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导致某些陆家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此等行为，已突破了底线。
    陆家也是时候清理蛀虫了，不然，就算陆家有皇恩笼罩，也迟早会被某些蛀虫啃噬倾塌。”
    陆觐一向喊东方璃为“老七”或者直呼其名。
    这一次，却喊了“太子殿下”。
    他这是在表明立场。
    东方璃深沉不语。
    他让宫女将那瓶苏荷油包起来，特意喊了最擅长拷问的宋含章，前往陆家。
    走到半途。
    正好遇见了杜衡和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