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了。”
公主的声音稚嫩柔软,努力端着严肃的表情在众人面前立威,“这里是本宫的府邸,你们也都是本宫的人,日后要专心做事,不可有异心,本宫不喜欢纷争吵闹,你们要安分守己,各司其职。”
虽然京中无人不知七公主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但这番话还是唬住了不少人,众人纷纷应“是”。
出宫的时候,浅浅将在春庭苑服侍她的四个宫女都带过来了,来到公主府后,便安排给她们最要紧的差事。
下人将几大箱行李搬进来安置,浅浅坐在前厅外廊下,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庭院中树木抽芽,路边一片嫩绿,在温暖阳光下野蛮生长。
浅浅晒着太阳,只觉岁月静好。
晴妤走过来,在她耳边道:“素雪刚才过来说,她从内院的丫鬟们口中打听到,刘永来咱们府上之前曾经在淑贵妃母家的庄子上做庄头。”
“贵妃娘娘向来不关心我,没想到我刚搬出宫,她就安插了自己人来管我的家事。”浅浅没想过争权夺利,没有恩宠,便只求偏安一隅,谁知出了宫也躲不掉贵妃的阴影。
她的几个心腹都是女子,只能安排在内院,外院的事插不上手。
浅浅小声道:“叫咱们自己人平时提防着些,别给人拿着把柄。”
“嗯。”晴妤点头。
收拾一整天,直至黄昏时分,才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整齐。
浅浅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饭,觉得这味道比她在宫里吃的膳食还好些,隐隐想笑。
从前被淑贵妃抚养,是寄人篱下,月俸都被人捏在手里,她只能得到从贵妃指缝里流出来的一点小钱。如今搬出来了,月俸每年由户部拨钱,得多少用多少她都清楚,实在顺心。
这是她的家,虽然地段偏僻,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在这里,她能给自己做主。
心中一片宁静,在不知名的某处却泛起涟漪:那个男人还好吗?
他就在这府邸中,可她却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浅浅从小就少有人关爱,得到一个微笑,一颗糖都觉得对方是个大好人,努力去回馈别人的善意,更何况受了男人如此大恩。
看不到他恢复如常,她良心难安。
刚入早春,时辰还早,天却黑的快。刚用完晚饭,后院里就点起了灯笼。
浅浅在内院里散步,走到人少的地方,才问晴妤,“那个人身上的伤可好了些?”
白日里内院外院到处都是人,浅浅不好当着人的面过问男子的事,只等事情忙完,才偷偷关心。
晴妤答:“奴婢也不知道,今天事太多,奴婢没得空去看。”
连晴妤都没得空去看,也不知道外院的人有没有好生照顾他,浅浅着急问:“那你昨日将他安置在哪儿了?”
“奴婢知道公主担心他,没有让他和外院家丁们住在一起,特地东厢房收拾了间屋子让他暂住。”
浅浅追问:“东厢房在外院?”
晴妤点头,“男子都是住外院的,内院的厢房在西面,是给女客备的。”
“哦……”
“公主若是担心,我陪公主去看看?”
浅浅犹豫了一会,点点头。虽说到了晚上女子不可轻易出内院,可这是公主府,她是唯一的主子,进出内外院不需要别人同意。
但她也没光明正大到让人知道她大半夜去了外院,是顾忌着府里有淑贵妃的眼线,现在公主府里的人除了她带来的心腹外,浅浅一律不相信。
主仆两个躲着人走到外院,在晴妤的引路下到了东厢房,其中有一间厢房外点了两盏灯笼,说明里头住着人。
晴妤停在厢房外,“公主去跟恩人说会儿话吧,我在这里替公主守着。”可能有巡夜的侍卫会过来,不好让人知道公主私下与男人的事。
身边没人陪着,浅浅有些害怕。
昨日在宴席上见识过男人的身形,他长得又高又壮,浅浅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只小奶兔,被他一手就能抓起来。她捏着襦裙,低着头站在晴妤身边不敢独自进去。
晴妤安抚她:“公主别怕,恩人背上有伤,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闻言,浅浅有些心疼。
出宫之前,她让人去驯兽苑打听了些有关男人的事,知道他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虽然长的高大但并不恃强凌弱,反而很老实,受了打骂也从不还手。
他是个好人。
浅浅攥紧小拳头,鼓起勇气,“那,那我进去了。”说着走去门前。
男人行动不便,为了方便人过来给他换药,厢房的门没有落锁。浅浅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脚走进漆黑的房中,感受到冷风从门缝中灌进来,浅浅回身把门带上。
灯笼的光透过门窗照进来,浅浅摸到桌上的烛台,拿一旁的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借着烛火的光,她看到了床上趴着的人影,男人长得高大,把整个床都填的严严实实,头枕在枕头上,脚掌刚好贴到床尾,直叫浅浅怀疑是不是床的尺寸太小了。
再走近一些依旧不见床上的人有反应,浅浅轻声唤他:“你还疼吗?”
暖黄色的灯火照亮了男人赤着的后背,他趴在床上,腰下盖着被子,后背到前胸绑了一层层绷带,有几处已经被血迹洇红。浅浅看一眼,心脏就紧一下,听不到男人的回应,她又问:“你是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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