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要是哪天,”陈淮水把手里的筷子搁在饭盒上,他忽然郑重其事,说,“要是哪天我能娶到他,我就带他来见你们。”
听起来是玩笑,可也是个承诺,陈淮水的话引得几人发出“哎唷”的起哄声,女同学还说:“那还不嫉妒死我们?你是不知道,我们女生宿舍天天晚上都聊陈淮水——”
奔放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内敛的人捂住了嘴,还要辩解两句:“就聊了两次,才没天天晚上聊,太不害臊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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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富华辞了工地上的工作,现在又整天奔波,企图找一个更喜欢的,他在最冷的化雪天帮百货大楼搬货,赚了几个饭钱。
陈淮水放寒假了,第一件事就是带祝富华去吃西餐,祝富华不知道蒋杰和方子月也去,他站在桌子旁边,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这时,只见一个人飞奔了过来,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蒋杰把祝富华抱起来,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
谁知,祝富华第一句话便是:“鱼死了,被我外甥养死了。”
他无措地盯着蒋杰的脸,蒋杰的胳膊还环着祝富华的腰,俩人离得很近,身体相贴,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避讳。
“松手。”陈淮水慢悠悠过来,一巴掌拍在了蒋杰的后脑勺上。
手掌和脑袋撞出闷响,方子月都被吓了一跳,她放下手上的菜单,说:“陈淮水你吓死我了!”
“臭小子你吓死我了。”
蒋杰越来越有军人气质,模样比陈淮水更英朗些,不太温驯,是那种风流洒脱的好看。他放开了祝富华的腰,就去锁陈淮水的脖子,说:“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这半屋子的人,正好能坐一个矩形的餐桌,除了祝富华,其他人都光鲜又时髦,祝富华没穿陈淮水给他买的新衣服,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点菜,甚至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富华,”陈淮水坐了下来,就对着他微笑,说,“外衣可以脱了。”
后来,他甚至帮手足无措的祝富华解扣子,说:“天热了带你去吃日本菜,很好玩儿的。”
“别说了,”祝富华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脸颊都快红了,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这不是在计划嘛,我早就想好还要带你去哪儿了。”
或许,蒋杰早就有了疑惑,但他没能及时清晰地给自己一个答案,所以,干脆将疑惑忽视掉了,而方子月还是神经大条,她笑起来,把菜单翻得“哗哗”响,说:“你俩怎么……这么像两口子。”
“别胡说啊方子月,我警告你!”陈淮水拉下一张脸,主要因为他真的心虚了,方子月用菜单遮住嘴巴。
急忙解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可是,即便在快被看穿的时候有些着急,陈淮水还是没遮掩什么,他在餐桌上对祝富华无微不至,教他使刀叉,帮他切牛排,甚至帮祝富华把滴在衣襟上的酱汁擦干净。
还逗他,说:“我在英国都是用筷子吃西餐的。”
“为什么啊?”祝富华的眼神中有好奇和倾慕,他低声笑着问。
陈淮水回答:“习惯使筷子呗,就像你习惯吃饺子,习惯说中国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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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24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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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八年春季的某天,已经能隐约瞧见一点初夏的影子了,祝富华在晨光熹微前起床,去院子里洗脸刷牙。
这是他去酒楼上班的第五天了。
肩膀上的包是王月香亲手缝的,用了一件穿旧的牛仔衣,包里放一个铁饭盒,半盒便宜的香烟,一盒火柴,还有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天上的星星都没走完,祝富华把牙膏沫吐在院子一侧的花池里,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他的脸比从前白了一些,彻底和以前的工作告别,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
在当下,祝富华不用遭受风吹雨淋,不用经历严寒酷暑,更不用一星期吃不上一顿好饭,他穿着红色袖口的灰色夹克衫,一条蓝色裤子,皮带扣上拴着家里的钥匙,头发短短,笑起来单纯又精神。
祝富华在酒楼里有一个师父,师父是专做白案的大厨,会蒸包子馒头,也会捣鼓南方的点心,祝富华帮他做事的同时也学本领,还能吃到酒楼里的好菜。
路上还没公交车,祝富华顺着巷子往出走,到了大路上拐个弯,忽然有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过来,冲他打铃。
“上车。”
“淮水!”祝富华惊讶地看着从夜幕里钻出来的陈淮水,陈淮水还在微微喘气,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西装,把自行车停在了祝富华面前。
他说:“没睡醒吗?快上车,不然要迟到了。”
车到眼前,祝富华再没有推脱的理由了,于是,他跳上了陈淮水自行车的后座,问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学校有事儿。”
“那你不开车啊?”
“不开。”
“摩托车也不骑?”
祝富华忽然冒出一堆问题,手自然揽在陈淮水的腰上,陈淮水被他问得叹气,说:“自行车是没那么快,但咱们可以在路上多说几句话啊,你不想吗?”
“哦,知道了。”
祝富华抓住了陈淮水的衣襟,他要时刻关注自己肩头会滑落的包,又要排解忽如其来的粘稠的气氛,祝富华说话的时候声音不那么大,说完了,还要将下嘴唇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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