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老板一摆手。
老板一走,段乔就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张诚知道你在宝象?”
“就知道了我手机号,”张训起开一瓶北冰洋,漫不经心地喝,把段乔急的直搓手,“我这号除了你跟房东和虎子几个也没什么人知道,你没说,那估计就是从还跟我有些业务往来的前同事那儿打听的。”
“那真是为难你哥了,”段乔嘲讽地笑了笑,“以前啥也不管,现在还得为了搞个手机号到处找人。”
对张训来说,张诚就是顶着“哥哥”名号的NPC,兄弟俩从第一次见面到张训走都没正儿八经地说过话。
“你哥到底怎么回事儿?”段乔问,“你跟我从头讲讲,我也好给你打掩护不是?”
张训搓搓脸,这两天他在家其实没怎么睡着,闭着眼也睡不着,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他咬了口烤羊肉,含糊地开口:“你见过专门儿矫正同性恋的机构吗?”
段乔一口北冰洋没喝完,呛得从鼻孔里喷了出来,愣愣地看着张训。
“我见过,隔马路见到的大门,”张训笑了笑,“我爸把我名儿都报上了,开车说带我去兜风,差点儿给我兜进去,我拉开车门撒丫子就跑,脚崴了都顾不上。”
段乔拿袖子把脸呼噜了一把,他头上冒汗,心里却很冷。
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电疗,电椅,□□酷刑。觉得不可思议,这种玩意儿怎么能在张训身上用,张训他爸到底是疯了还是没把这个儿子当人看。
后来才意识到张训这话里另一个意思。
“那、那你……”段乔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拍大腿,“我说你他妈怎么不谈恋爱呢,感情是真的锅和盖配不上啊!”
张训被他说乐了:“其实也谈了,我回家附近当老师的时候,有人追我,男的,那会儿我可能是真无聊吧,稀里糊涂就谈了。后来他家里人发现了,闹到我在的学校,我就辞职走了。”
“我靠。”只有国骂才能表达段乔此刻的心情,“一个人也谈不了恋爱啊,怎么逮着你闹呢?那人呢,怎么不拉着家里人?”
“没露面,就没再见过。”张训摇摇头,懒得对这段儿持续没俩月的憨批经历过多描述,“我爸虽然退休了,在学校还有老熟人,事儿就传回家了。我家情况你也知道,还住个屁啊。”
这会儿要不是在店里,段乔真想点根烟。
他是猜到张训跑出来多半是跟家里闹翻了,没想到翻得这么彻底。
“我本来打算把这事儿烂肚子里,但张诚又找着我了。”张训低头吸溜两口面,胃里因为两天没怎么吃饭而又空又疼,“你要是介意……”
“我介意个屁,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跟我有鸡毛关系,我就跟你这个人是铁磁儿,”段乔回过神,瞪着他拍拍桌,“你早该跟我说的,除了我你还能跟谁聊去?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一开始防着我呢,怕我有想法?”
张训本来想打个哈哈,见段乔一脸较真儿,话又咽了回去,半晌道:“是。我不信别人不介意,亲爹妈都受不了呢。”
段乔鼻子酸了,遮掩性地揉了下,瓮声瓮气地问:“那张诚给你打电话又干嘛?都他娘的跑这么远了,还阴魂不散啊。”
这回不说“你哥”了。
“跟我说我妈病了,住院,”张训把串儿上的肉撸到碗里,动作很从容,表情也很淡,“想见见我,喊我回去一趟。”
“病了?”段乔说,“那咋办,你回去吗?”
张训笑笑:“刚辞职回家那会儿我爸差点把我打死,反锁到屋里的时候我翻窗跑了,找了个小旅馆住。张诚就给我打电话,说妈病了要跟我谈谈。我回去之后,我爸说开车带我去兜个风好好谈,差点儿谈进矫正机构。”
“……不是,”段乔无语,“你哥平时不声不响的,跟你爹妈配合起来倒是挺无缝的。”
“也不怪他,”张训搅和着面条,漫不经心道,“他早让我爸给压扁揉圆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者,我也不是打小就跟他一道长大的,不怎么亲也正常。”
段乔忍不住了,叫了两瓶啤酒,没给张训,全起开瓶盖自己喝。
“你也少灌两口马尿水吧,”张训边吃边说,比段乔都淡定,“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鸡毛蒜皮的,真挺丢人。”
“我以前,”段乔指指自己鼻子,“被我爸那帮债主追得一周不回家,浑身都臭了,饿得受不了哭的稀里哗啦的怂样你也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丢人的。”
这茬张训记得,那时候他冒死把段乔偷渡回家,让他洗个澡换身衣服,还吃了顿热乎的睡了一觉。
“你现在在往上走,”张训笑了,“我不一样。”
段乔跟他的北冰洋碰个杯:“哪儿不一样啊?老张,人一辈子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往上走,反正只能硬走,除了那帮一出生就骑着千里马的孙子,普通人走起来都一样姿势难看,但都不打算停,也不能停。”
张训喝完手里的北冰洋,说:“不是你把我手机号给的张诚,我就高兴了。我信得过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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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虎从药店出来,手里提着老陈头让他补齐的几盒药和他自己用的眼药水。
为了买惯用的牌子,陈林虎绕远一点儿到大药店才都给买齐全。这会儿正刷着手机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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